蜂糖白粽

【喻黄】绵绵 9

年底最后一更,大家新年快乐~

这次要是再发了看不见也就这样了,不挣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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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黄少天第二天凌晨便去接上了他们。他特意叫了辆专车,侧面玻璃上都覆着严密的隔热膜,除非把脸贴车窗上,不然几乎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喻文州和卢瀚文提前收拾好了箱子等着,他们带出来的东西不多,主要是卢瀚文的,装满了一只26寸行李箱。黄少天指挥着车子一路开到楼下,从副驾上探出头,对等在楼门口的喻文州和卢瀚文连喊几声“快!”。喻文州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卢瀚文钻上后座,黄少天咧开牙齿对司机笑得灿烂:“放心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对对,”卢瀚文戳着手机飞快地补充,“后面的那个箱子里只有我们的一点行李,没藏钱,更没藏人。”

喻文州坐进车内的时候正好听到个尾巴,他余光瞥见司机仿佛打了个寒战,笑笑说:“小孩子爱开玩笑,麻烦您开车吧。”

黄少天在副驾乐得不行,忍笑忍到脸酸。也多亏是喻文州,要是换魏琛说出这句台词,恐怕这个司机已经报警了。他把脸转向窗外,玻璃上浅浅印着人的轮廓,甚至辨得出一点隆起的苹果肌——明明是避难的性质,他却莫名生出点如同幼时春游的心情。


驶出小区时黄少天还是不免紧张了一阵,先是指挥卢瀚文埋下头,又仗着视野优势四面八方地张望。

“没事的。”在黄少天大概第一百零八次转身时,喻文州笑着说。

他们已经驶过第三个红绿灯,凌晨路面空阔,整条街道的车辆一眼望得到尽头,的确不像有人尾随的样子。好吧好吧,黄少天靠回座位,扯扯胸前的安全带,安分下来。

车行平稳,窗外的景物在视野中不断飞驰着倒退。他们一路撇下安宁的居民区、高耸的写字楼、喧嚣的歌舞场,驶出市区,驶下环路,转过几个弯,驶上一处近郊的矮山。

长期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对这片区域不会陌生。这里是城市发展起来以后开发的,清静、绿化好、离城区不算太远——很快成为了中高档小区的聚集地。汽车缓缓驶入一处小区的大门,岗亭里的保安拦下车辆,黄少天探头解释了一通,那人又严谨地确认过后座的喻文州和卢瀚文,这才点点头升起挡杆。


深夜的小区无法显露全貌,但从朦胧的路灯光和黄少天一刻没停的指路声已足够推测,整座小区的面积惊人。小区里虽然不是那种独栋的别墅,但楼房低矮,楼与楼之间距离空阔。能在这里落户的家庭,可想而知该是家境殷实。

汽车终于在一处楼门前停下,喻文州搬下行李箱,黄少天又给司机指了好一阵该怎样绕出去。三个人站在门前台阶上,等车尾的红灯消失在视野,引擎声也逐渐远去,黑暗与寂静便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夜半时分,居民楼里几乎透不出灯光,只有连绵的暗而沉的影子。凌晨的雾气里,路灯也结成一个个模糊的光晕。头顶的月亮倒是清楚的,虽然缺了一角,但又亮又高,映照出围绕着的汹涌的层云。

“环境真好。”喻文州在他身边笑着说。

黄少天转头看他,不提防正好撞进他眼睛里。夜色下喻文州眼中的柔和几乎无法形容,一眼望过去多少背景都模糊了。这是个奇异的时刻,清晰与朦胧交界,虚幻与现实并存,黄少天甚至觉得有一部分自己漂浮在半空。

这种奇异的氛围是被卢瀚文打破的。他太困了,没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黄少天却像突然惊醒似地,几乎手忙脚乱地摸兜拿钥匙。

“来来来快进来快进来。”黄少天拉住门,一叠声地说。


黄少天的家住在顶层,是套两层楼的复式。客厅上下连通,正对玄关大半面墙都嵌着玻璃,顶灯开关一开,视野里顿时一片光明开阔。

“哇!”卢瀚文甚至感叹了一声。

黄少天拿出客拖分给他们,卢瀚文跑到客厅转了一圈。这边的视野虽然开阔,可惜方向是朝院内的,卢瀚文随便望了望,又回头望望二楼延伸出来的小平台,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黄少你们家真好看!”

黄少天走过去揉他的头发:“明天带你慢慢看,现在先去睡觉。”

他带卢瀚文去为他准备的卧室,就在一楼,黄少天自己的卧室边上,原本是家里从来没用过的保姆房,不过面积很宽敞。楼下另一个房间在装修之初就被改造成了书房,留给喻文州的便是楼上的那间主卧,也是黄少天母亲回家时会住的地方。

“我方便用房间里的衣柜吗?”喻文州问。

黄少天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不在意地挥挥手:“没关系随便用,我妈留在家里的都是拿来填箱底的东西。”


黄少天卧室的浴室是独立的,他早早进了房门,洗漱完躺上床,拨弄了一阵手机。他母亲那边已经是中午了,果然又有消息发过来,大段语音夹杂着一些文字。黄少天今晚实在没精力处理这个,看着飘扬的小红点又闹心,只好先给它点掉。

时间已经过了三点,黄少天睁眼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大概过了困点,神经上反而涌动起一种不正常的亢奋。他随便刷了刷微博,凌晨连营销号的更新都少了,热搜也没什么意思。门外响起一阵脚步,然后隔壁房间关门“啪嗒”一声。卢瀚文应该是去睡了。黄少天等了两分钟,确认外面再也没有响动,起身拉开房门。

拉开门时他其实没想好自己要干什么,只是不想干躺着,等走进客厅目标却忽然变得明确。他有些口渴。今晚那个司机的网络信号不好,驶出市区后他几乎指了一道的路。黄少天拧开一点地灯,凉杯已经空了,他只好从保温壶里给自己倒出来半杯水——太烫了,是喻文州他们到家刚烧的。

哎,这简直……黄少天不死心地又拎起凉杯晃荡,干渴感突然变得难以忍受。他想起冰箱里还冻着一些饮料——但那些又不解渴!何况从这里走到厨房的响动……算了算了,黄少天晃着水杯来到窗边,向院子里随便望了望。

一切安定下来以后反而没什么实感,黄少天想想家里就这么多出来的两个人,有那么一个瞬间忽然生出一种遥远的陌生,像跳过太多关键情节的旁观者,不明白怎么就来到了结尾。下午他说出那个提议的时候,不能说一点没有逃避问题的意思,可要说完全是为了逃避,那这个方向又完全不对——真不是在贴脸送人头吗?

他想解开一个疙瘩,却一步步系上了更多的结。黄少天想自从他搬过来以后,还从未有如此拧巴的时候。


这套房子其实是他小学时候买的。那时这一片刚兴起不久,他父母想着买下来作为投资,顺道节假日过来躲清静。装修由他母亲一手操持,因为不急着住,前后磨了很久,没想到刚装完还在通风,他父母就离婚了。

这套房最后分给他母亲,办完离婚手续后她便带着他搬来这边。这里的确布置得很漂亮,简约、大方,在细节上又有点浪漫的心思——是他母亲的风格。小学时的黄少天最期待的事情之一就是搬新家,两周里把班上同学吵吵了一个遍,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搬过去的人会少一个。

其实说起来他母亲也很少在这住。大概搬过来的第二年,他母亲就开始频繁出差,一开始是国内,等黄少天上了高中又逐渐发展到国外,直到现在在那边定居,大概拿绿卡也不过未来几年的事。

所以自始至终搬来的就只有他一个。两百多平的房子,他几乎一个人从中学住到现在。其实现在再想起这些他已经很平静,既不怜悯自己,也不羡慕别人,只是突然意识到,未来这一周大概会是这座房子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时候。

窗帘在他身侧长长地垂下来,没有收束的上半部分在头顶划出优美的弧度。这幅窗帘当然也是他母亲选的,深海蓝的颜色,流淌着暗光的压纹。无论外面是白天黑夜,拉上它都是一片星空。

如果让他自己来选,黄少天想,他还是宁愿挑一幅米黄的。普通是普通,至少太阳照进来温暖明亮。


黑暗里轻轻传来门把手拧开的声音,黄少天灵敏地回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二楼的小平台。喻文州从房间里走出来,停在栏杆前看他。

“我听到外面有些响动,”喻文州像是在解释,“打扰到你了?”

他的尾音压得很低,听起来便有种恰到好处的歉意,但看他人还是站在那里,不像有折回卧室的打算。

“没有,”黄少天走近几步,“我只是口渴。”

借着那点地灯的光,黄少天注意到喻文州的视线扫过他手里的水杯——倒显得他在撒谎一样。“只剩保温壶里还有水了,”黄少天本想解释,开口却好像成了抱怨,“那个壶的保温效果也太好了点,都晾这么久了还喝不下去。”

喻文州笑了:“本来夏天气温也比较高。”

“你也还没睡?”黄少天问。

“嗯,应该是过了困点。”

黄少天突然生出种身为主人的责任感:“我妈上次有带回来一种精油,据说可以助眠,我找来帮你点上?”

“不用麻烦了,没那么严重。”喻文州笑笑,“谢谢少天。”

他最后那四个字莫名使黄少天不自在起来。他眼睛瞟往别处,小声嘟囔:“我还没去找呢有什么好谢的……”

“还是要谢的。”喻文州正色说。

他突如其来的正经,黄少天倒有点惊讶,不解地抬头看他。

“不止这一件事。”喻文州轻声说,平静地和他对视。

不止这一件事,那便是还有最近几日的风波。可一种没来由的默契或感应,黄少天觉得自己还听出了更多。

从进小区到进家门的一路上他其实有些尴尬。此前黄少天一直拿着“普通大学生顺路赚外快”的人设,绝口不谈自己的家境,或住址,甚至为此撒过小谎。可今天这一场折腾下来,很明显他既不顺路,也不普通——所谓人设崩塌现场。喻文州不可能不清楚,可他直到现在也没有点破。

他是没点破,可他的话里也已经把什么都说了。一股自暴自弃的烦闷与冲动,黄少天甚至想要问他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一切,他接下这份家教的原因,他自己都无法厘清的那些念头。

当然最后还是没问。黄少天错开一点视线,尽可能使自己的状态显得平稳轻松。“那些也没什么,”他甚至冲喻文州笑了笑,“都是顺手的事。”

不等喻文州再说什么,黄少天飞快地又作了个结尾:“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喻……老师。”有段时间没说出这个称呼,字音在舌尖生涩地打了个结。

他不能让这场对话持续下去,已经太晚了,黄少天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情绪的裂缝。把它暴露给喻文州会怎么样?黄少天不清楚,只是本能地不想这样。

喻文州的视线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两秒,然而最后他只是笑笑,接着他的话温和地说:“那早点休息吧,少天晚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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