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糖白粽

【喻黄】追及 26

预计还有三章?

想立个国庆完结的FLAG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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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那天的晚饭可想而知吃得十分热闹。两家人十年来第一次如此齐全的相聚,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有数不尽的话题可以无休止地聊下去。

唯一的尴尬出现在黄妈妈调侃喻文州“明年不带女朋友不许再来”的时候,像有人突然按下了静音键,席间诡异地沉默下去。老太太望着这边,神情有些茫然。

喻文州唇角勾起一个微笑,这个话题他不是没有准备,没想到还未开口,竟被喻妈妈在一旁淡淡截了胡:“这种事还是得看缘分,勉强不来的。”

席间更静了。喻文州和黄少天都是惊讶,剩下两家长辈,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

好在喻妈妈很快反应过来,半是无奈半是恨铁不成钢地补上一段:“我都勉强了他多少年了,你看看,还是这样。现在的孩子们心里的想法哪是我这样的老年人能懂的,我就想着算了,不如由他们去。”

黄少天什么反应的人,听了这番话立马围绕“林阿姨你哪里就老年人了”发表了一篇八百字小论文,核心论据在下午隔壁邻居问起的那句“来做客的是你姨母家么?”,并由此顺带讲起了“我与隔壁柯基不可不说的二三事”,话题自然也被带偏了去。

一片笑声里,还是老太太彻底打上了结语:“大过年的,不说不开心的事。”


喻文州的父母和黄少天的外婆同属一个单位,喻妈妈甚至和她同处一个科室,放在叙旧对象里简直找不出更好的。老太太晚上休息得早,喻文州一家不敢叨扰到太晚,晚饭后再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走的时候答应老人第二天一早再来,两家人一起吃个早饭。

喻文州家第二天早上到的时候,黄妈妈刚给老太太测完血压。这是每天早上的惯例,平时是家里请的阿姨负责,春节阿姨放假,黄妈妈自然接过了班。

闲聊从早餐桌上就开始了,吃完饭收好碗筷,长辈们沏上茶,转移到沙发上继续下去。人老了记得清楚的反而是些往事,老太太一直拉着喻家父母追问旧友的近况,不时又想起以前的事翻出来讲讲。不知不觉半上午快要过去,长辈们越聊越起兴,喻文州和黄少天虽然一直在旁边作陪,称得上了解的部分却十分有限。

这样的情况对黄少天简直是一种折磨——他都说不上话!一大堆完全没听过的人名,从李家的女儿聊到谢家的长辈,在他看来完全不相关的两件事,怎么他们切换起来连个过渡都不需要?长辈们就不说了,你喻文州知道的应该和我差不多吧,是怎么做到一直在旁边保持微笑,该点头点头,该接话接话?

黄少天在心里啧了两声,终究不敢大张旗鼓玩手机,四下里瞟了一圈,从茶几上摸了个花生糖吃了,想想不过瘾,又给自己剥了个橘子——靠怎么这么酸?!

一只手突然轻轻推过来一杯凉水,一并还有一颗水果糖。

“先吃糖再吃橘子当然酸了。”喻文州笑着轻声说。

所以这个人根本没有他表面那么专心!黄少天心想,要不是他这时候被酸到眼睛都睁不开,绝对要当场狠狠拆穿喻文州的真面目!

闹了这么一出,专心聊天的五个人里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边,是黄少天的爸爸,此时笑吟吟地对他们说:“有点无聊,是不是?”

“不不不不无聊,”黄少天拼命否认,“你们聊你们的,挺好的。”

“是外婆忘了,你们哪清楚这些。”老太太也反应过来,“今天天气不错,别拘在家里了,你们出去玩吧。”

“我们?”黄少天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对,文州之前不是没来过?带他出去转转吧。”


其实今天有一整天的空闲,然而没有人提起出门的事。这里不是旅游城市,没有“非去不可”的景点名录,近郊倒是有一些踏青的地方,不过都称不上特色。

喻家父母此前来过几次,能逛的地方基本逛了一个遍,两家里便只有喻文州对这座城市全然陌生。

黄少天背上个小包,带着喻文州出了门。电梯从楼上降下来,里面已经载了一家四口。一对双胞胎女儿,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和黄少天很熟,主动开口,脆生生叫了声“少天哥哥”。

黄少天答应着跨进厢门,和她们的父母互道了声“新年好”,喻文州也跟了一句。两个小姑娘看着不认识的这个人,脸上有一种羞怯的好奇。

“这个是?”胆子大一点的那个拽拽黄少天的衣摆,仰着头问。

“这个啊,”黄少天看了眼喻文州,眼里有狡黠一闪而过,“这个是文州哥哥。”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语气里有种不易被外人察觉的甜腻。从第一次见面以后,这还是他口中第一次冒出这个称呼,不知是不是喻爸爸昨天下午的话提醒了他。

他们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喻文州已经发现,黄少天就是喜欢在这样的场合不动声色地撩他——一种明知故犯的有恃无恐。过去这段时间黄少天一直待在他妈妈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现在终于被他捉住了机会,自然一丝一毫也不能放过。

可眼下喻文州能有什么办法,两个小女孩已经转而拽着他的衣摆,怯生生地叫他“文州哥哥”了。喻文州答应着,弯下点腰,摸摸她们的头发。小女孩很快叽叽喳喳地,开始问一些“你从哪里来”之类的问题。喻文州一个个回答着,余光里瞥见黄少天始终面朝厢壁,装出打量广告的样子,后颈肌肉细微地颤动,应该一直忍着笑。

等两拨人终于在小区门口分开,黄少天立马肆无忌惮地开始调侃:“我们的喻大帅哥还真是受欢迎。”

“是‘你的’喻大帅哥,”喻文州面不改色地接道,“所以我的黄大向导,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随便逛逛”,这是黄少天给出的答案,但看他脚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带着喻文州,目标笃定地开始在街巷间穿行。

穿过两个街区有一座小学,暑假里没有人,小时候黄少天总是去那边操场上打球。在这里他其实没有固定玩伴,一开始去的时候别人都不愿意带他。即便他早早来占了场,还有人说着“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想赶他走。

“后来呢?”

“把他们一个个都挑过,就没人敢来抢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黄少天身上属于夏天的那部分气息又漫过来了。春节期间学校落了锁,透过铁门望进去,球场上空空荡荡。喻文州却能想象出那个夏日里的小黄少天,一言不发地抿着嘴,看准时机运球过人。

他们在这所学校前逗留了一会儿。临街是一排小卖部,一片卷帘门整齐地锁着。黄少天拿手比划,描述它们完全敞开的样子,最显眼的地方永远摆着玩具,门前有孩子聚在一起赛车拍卡。黄少天打球累了,也会买瓶冰水,站在旁边围观。

“这里,”黄少天指着街角的电线杆,“这里原本有一个报刊亭,我以前都是在那买漫画。那时候有本什么杂志特别火,那个老爷爷还总是帮我留着。”

“可惜后来被拆了。”他不无遗憾地补充,望着那片空地。

其实报刊亭被拆是久远的事,早在他上初中的时候。那段时间整治市容,市区里的报刊亭被拆了大半。彼时还未放假,远在G市的黄少天毫不知情。等他暑假里揣着准备好的零花钱回来,迎接他的只有光秃秃的街角。

这么多年过去,原来当时的感受还一直扎在他身体里。那些黄少天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的部分——捏在手心微微濡湿的纸币、阳光直荡荡打在胳膊上的光压、抱着篮球拎着矿泉水瓶的小小少年——都从回忆里鲜明地跳出来,仿佛过去与当下在此刻共享同一个现实。

黄少天侧过头,喻文州正专注地看着他。黄少天知道自己所有这些情绪,欢欣喜悦、遗憾惆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喻文州也一定知道,黄少天为什么会带着他来到这些地方,再不厌其详地讲起那些琐事。

他曾在这里消磨过每一个严冬和盛夏。在他身上喻文州一直缺失的那块拼图,他要带他补上。

黄少天一把抓住喻文州的手腕:“走走走,再带你去个地方。”


黄少天所说的地方是一个公园,从小学出来转两个弯,沿街走不一会儿就到了。

类似这样的公园几乎在每座城市都能找出来一个,核心是一片人工湖,绕湖做了不少绿化,湖水的一侧盖了间小型游乐场。过年正是热闹的时候,几乎每一个项目都排着长队,大小摊贩遍布其中,兜售零食、气球和玩具。

黄少天却丝毫没在意那些,带着喻文州,一路沿湖绕下去。

越走人越稀疏,冬日水边湿冷,附近无花无景,自然留不住人。黄少天终于停下来,他们现在的位置,几乎是整个公园最偏远的一处角落。湖岸凸出的地方栽着一棵柳树,枝条虽然枯瘦,依然轻柔地垂下来,在空气中微微晃荡。

“这地方就只有冬天人少,”黄少天扶着柳树,笑嘻嘻地说,“到了春夏可是约会圣地。”

喻文州打量着四周,近岸种了些荷花,到冬日只剩下残枝败梗。岸边的树木也是秃的,看旁边立着的牌子,却是一排晚樱。

怪不得是圣地。

黄少天还在讲这地方的典故:“……这边树下、水边、假山上,到处都是人,全都是一对一对的,还有学生,我还撞见过有家长来这里抓早恋的……”

喻文州自然地问:“那你和谁一起来?”

“一起打篮球的那几个啊这地方就是他们告诉我的……等等,你又想套我的话??我要是给你说和青梅竹马一起来你还要喝这口十年的陈醋?”

喻文州却不接他的话:“我看你还挺想看我喝的。”

什么叫“你看我还挺想看你喝的”,我黄少天是那样的人吗?黄少天当即就要反驳——

好吧,好像真不是不想……

“你赢了你赢了……”黄少天收回撑着树干的手,拍掉手上的木屑和浮灰,小声嘟囔。

话题偏得有些远,黄少天清清嗓子,抬高了一点声音:“总之就是这样,那时候我就想,等我以后带……”他瞟了眼喻文州,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带那个人回来,也要一起来这边走走。”

“当然现在这个时间不太对但我也没什么办法,而且小时候的那些想法现在也觉得挺幼稚的。”黄少天坦然地说,“就当还心愿啦,再说我也实在不知道哪里还有这么僻静的地方。城市太小这点也麻烦,总感觉到处都能跳出几个熟人……”

所以黄少天今天带他来这里,还是有话想和他讲。喻文州没有催促,耐心地看着他。

没想到黄少天打开包,从里面翻出个小盒子。

“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吧,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回B市了,我还得再过几天。都说生日不能推后过,礼物我还是提前送你吧。”

黄少天把那个小盒子放到他手上:“生日快乐。”

喻文州打开盒盖,一枚银质领带夹反射着温润的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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