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追及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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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谢谢。”喻文州关上盒盖，认真地说。
“不用谢。”三个字黄少天说得很潇洒。几秒过后——
“就这样？”黄少天偏头看他。
喻文州无奈地笑了：“我也不想……”他拿目光示意黄少天身后，黄少天转过头，老的少的一大家子正从行人道上慢慢走过。
哎哎好吧，黄少天懊恼地抓抓头发。他们毕竟不是被主流社会坦然接受的关系，小城中就更是如此，这是他们从在一起之后第一天就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失落，凑近他，轻声说：“其实宾馆里现在没人，你要真的……”
卧槽？黄少天简直像受惊的小动物般弹了一下，等他抬头看清喻文州眼中促狭的笑意，瞬间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说：“有本事你撩完别跑——”
喻文州轻描淡写地打断他：“房卡就在我包里。”
黄少天剩下的话全噎在嗓子里。他和喻文州对视几秒，撇撇嘴移开目光，嘟囔着说：“等回B市……”
喻文州笑了：“等回B市，随你怎么处置。”
这个小波折就此翻过篇去，其实他们也都明白，去宾馆的事不过说说而已。黄少天向水边又走了两步，另起了个头：“其实我一直在想，外婆昨天晚上说的话……”
他说的是晚饭后，两家人围在一起拉家常，黄少天作为唯一一个还在上学的人，自然受到了特别关注。喻妈妈说起现在计算机这个行业的前景如何好，风口浪尖上的产业，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黄妈妈就说将来能混成什么样还不是得看现在努不努力，顺便敲打一下黄少天，不要以为上大学了就能为所欲为，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
对这一类似的话题黄少天已经基本免疫了，加上是过年，还有喻文州一家人在，他自然表现得格外乖巧些，无论黄妈妈说什么都点头称是。没想到外婆突然在旁边悠悠开口：“也不用把自己逼太紧了……”
所有人都止了声，听黄少天的外婆慢慢说下去。
“外婆相信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什么样子的人我还不清楚吗？我外孙一直很优秀，以后肯定会有出息。”
“外婆只有一个心愿，”老人顿了顿，“外婆只希望你过得好，不受委屈，那样我也就可以安心闭眼了。”
“妈！”黄妈妈皱眉，“大过年的。”
老太太便笑起来，说大过年的不说这个，语气却始终是平静的。黄少天聚集起十二分的精神打诨，眼底却始终有涩意挥之不去。
“那个时候我真是特别想说……”黄少天望着冬日萧索的湖面，声音很轻，“我现在就过得很好，也不委屈，这个年我过得尤其高兴。”
“你知道吗，”黄少天转头看着喻文州，“你来之前我紧张得要命，生怕我们的事被他们发现，也担心你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晃荡，看得见摸不着的。但你来之后我才发现那些顾虑都是多余的，就觉得特别踏实，好像年就该这么两家人一起过，不这么过就不完整。”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流畅坚定，看得出来已经想了一些时候了。喻文州站在他旁边，心口的热意像湖面泛开的波纹，在身体里一圈一圈地弥散开去。黄少天的话里甚至点破了他自己的私心，有关过年来到这里的理由，不只是为了探访老人。
他抬起手摸摸黄少天的头发，蓬松的，柔软的。黄少天转过头来看他，脸颊在他手心上轻轻蹭了蹭。
“以后每一年都这么过吧。”黄少天轻声说，“总有一天我会说服他们，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一起了。”
他抬起眼睛，看着喻文州笑了一下：“就当是我的新年愿望。”
“嗯，”喻文州温柔地说，“也是我的。”
喻家返程的那日是个晴天，下午两点半的火车，差不多吃完午饭就得走。
两家人在门口道别，互相都说了很多句“保重”。黄少天的外婆一直握着喻文州的手，碎碎地叮嘱些琐事。
“都多少年没见了，才待了几天又要走……”老人一连串地念叨。
“奶奶，”喻文州把另一只手也覆在她手上，“您多保重，等明年我再来看您。”
回G市后没两天，喻文州的春节假期就结束了。黄少天回B市的时间比他晚了一周，一直在家里过完元宵节才走。元宵那天晚上他躲在房间里给喻文州打电话，先问喻文州吃汤圆没有，又说他原本打算前两天回去，无奈外婆留人，一定要他待到这个时候。
“都说人老了像小孩，我之前没觉得，这回回来再看我外婆，感觉还真是。”
“毕竟你现在不常在家了，外婆想你也是正常的。”喻文州坐在沙发上，听黄少天说着话倒觉得客厅有些空，“你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接你。”
B市依然处在它漫长的冬天里，虽然从节气上看早已立春。喻文州等在托运行李出口，见到黄少天的第一面，先听他从罩住半张脸的围巾里抖出一个字：“冷……”
是挺冷的，尤其刚经历了十几度的温差。喻文州笑着接过他的箱子，带他快步走向停车场。两个人坐上车，喻文州先将暖风开到最大。
“活过来了……”吹了阵暖风的黄少天像从冬眠里复苏的小动物，伸手拉下围巾，活动活动关节，苦着脸抱怨：“忘记把羽绒服从托运行李里拿出来了，我走下飞机的时候上一辆摆渡车满员了刚走，我足足在寒风里站了十分钟……十分钟！就穿了件外套！”
喻文州伸手摸摸他的脸，刚才一直露在外面的部分还是很冰。皮肤相贴的触感唤起了某些记忆，黄少天凑上来，而喻文州倾过身，两人如愿以偿地交换了农历新年里的第一个吻。
开学后的生活没什么特别，少了班剧以后黄少天还显得比上学期轻松些。当然他天性爱折腾，没过几天，喻文州就在晚饭时听着他说，暑假想在B市找一份实习。
“这么早就开始找实习了？”喻文州还有些惊讶。
“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吧，按我们系的规定的确是大三暑假统一出去实习，不过那个时候我是想申国外的暑期项目——虽然以后不打算出国但还是想感受一下！所以想找实习的话就只有放在今年啰，我看我身边不少人都有这个想法。”
他考虑得那么清楚，喻文州当然只会表示支持，何况年代变了专业也不同，自己的经验并不能适用于他。
于是又问起眼下的情况。
“我才刚开始打听这事，大二找实习的确不怎么容易，不过有学长学姐可以提供内推。我现在在看的公司里还有几家就在你们园区，要是真过了……”黄少天挑起眼睛。
“要是真过了，”喻文州按他的意思说下去，“你将享有专职司机兼男友每日接送服务。”
不错不错，黄少天满意地点点头，凑上来飞快地亲了喻文州一下，笑嘻嘻地说：“这是预付车费。”
晚饭已经吃完，喻文州正收拾餐桌。黄少天给自己倒了杯果汁，撩完这么一下立马开溜，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喻文州在身后说：“不够。”
这个答案也算意料之中，黄少天转身潇洒地举了举手中的杯子，说：“尾款等到时候现场结算。”
“不是这个意思，”喻文州今天就是打算治一治他，“我是想说……”
剩下的两个字，喻文州是凑近他耳边说的，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黄少天的耳朵尖一点点红起来。他回身将收拾好的碗碟端进厨房，想到以后可能的一起上下班的场景，不自觉轻轻笑了。
天气预报里说，未来几日全国将遭受大范围冷空气侵袭，提醒大家注意保暖。对此喻文州和黄少天都没有太大反应，反正室内有暖气，出门一直是羽绒服加毛衣加围巾的标配，顶多在毛衣的薄厚上做做文章。
没想到周末黄少天接到他妈妈的电话，说和他爸爸在开车去接他外婆的路上。
黄少天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你外婆有点感冒。”黄妈妈的语气的确是平静的，“这几天降温，偏偏老家的空调还坏了，说要修得返厂，我们就先去把你外婆接过来。”
“哦哦哦，”黄少天放下心来，“其实我看现在外婆对G市也没有那么排斥了，要不就干脆让她住在这边吧，各种条件都能好点，反正家里又不是没地方。”
“其实我和你爸也是这么想，”黄妈妈叹了口气，“要是住家里，说不定这次就不会感冒。”
他们又就如何说服黄少天外婆的问题聊了一阵，事实如何摆、道理如何讲、如何哄老太太开心，黄少天甚至提议了一出苦情戏的剧本，并表示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亲自上场演一下。
黄少天在这边摩拳擦掌，没想到老太太那边倒出奇地好说话。黄妈妈略微向她提了提，她很快便答应回G市长住，当然老家的房子也保留着。黄家父母和老家的阿姨收拾出老太太常穿的四季衣物，一并还有她的那些旧物件，当天就搬回了G市。
听到这个消息黄少天格外兴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喻文州：“以后一起过年就方便了！省得你每年都往我家跑，叔叔阿姨没准还觉得奇怪。”
“嗯。”喻文州笑着摸摸他的头发。
等这股寒潮过去，真正的春天也该到了。
“嗡……嗡……”如水的夜色里，手机的震动声也像涟漪。
喻文州睁开眼，确认声音的来源是黄少天的手机，伸手推了推靠在他怀里的人。
“少天？你的手机响了。”
“谁啊……”黄少天迷迷糊糊地，伸手摸索到手机，屏幕点亮的光刺得喻文州眯了眯眼睛。
下一秒，黄少天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划开接听放到耳边，用不太稳定的声音叫道：“爸？”
喻文州心里猛地一沉。半夜接到家人的电话，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没想到还是有的，因为他自己的手机也响起来，喻文州拿起来一看，是喻妈妈。
喻文州走出卧室，带上门，按下接听。
其实他已经有了预感，却还是在喻妈妈开口的瞬间，感到心脏被狠狠揉捏了一下。
“少天的外婆心脏病复发，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去接他回来吧。”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