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追及 16
来，讲个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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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打开家门的一刹黄少天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情怯。站在玄关的地垫上，头顶一盏孤灯亮着，客厅里大多数东西只照出来一个轮廓。这场景不可避免地让他想起离开的那天，在那些影子里还有一个喻文州，就坐在沙发一角，靠近落地灯的位置。当时他也是站在这个地方，不过头顶没有灯。
……对了，现在是有灯的。
黄少天反应过来，低下头拿出拖鞋，麻利地换上了。弯腰时视野里突然光明一片，是喻文州打开了客厅灯。
喻文州回卧室换衣服，黄少天站在客厅里等他。灯光大亮下再看这间屋子的感受就又不一样了，虽然他离开这里还不到一个月，陈设上几乎没什么变化。黄少天的视线来回扫荡了几圈，说不上有什么目标，心里几乎空白了一段，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他看到沙发边上的柯基抱枕，意识才突然回了笼。
目标其实还是有的，他在找自己留下的印记。
意识到这一点的黄少天甚至自嘲地笑起来。一整个晚上他都过得挣扎又纠结，来之前做好的心理准备都不顶用。有那么一段时间——躲出门外看来往车流的时候、端起饮料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一片坦然，可临到头从后视镜里看到喻文州的眼睛，那些话就像中了蛊一般说了出来。
“你的东西，我帮你收在卧室了。”
身后突然传来这么一声，黄少天触电似的一个激灵，飞快地调整好表情，转过身去看着喻文州。他换了身清爽的休闲装，是以前周末去超市时常穿的。
黄少天跟在他身后进了卧室——他之前住着的那间。喻文州打开衣柜门，那里面依旧空着，只有其中一个隔挡上放着一些零碎的杂物：耳机、手套、钥匙扣……
“看看有没有少什么吧，我去帮你找一个袋子来。”
黄少天点点头，随意地翻了翻——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这段时间他零零碎碎地也发现过一些落在喻文州家的东西，发现什么买什么，根本就没抱从喻文州这里拿回去的心思。
所以他今天晚上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黄少天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喻文州已经回来了，一只手里拿着一个购物袋，另一只手还抱着几个玩偶。
“袋子稍微大了点，没找到特别合适的。还有这里的这些玩偶，你想要的话可以一并带走。”
那几个玩偶黄少天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之前他们一起逛商场的时候，他从娃娃机里抓出来的。这他妈，什么意思？他喻文州不想留着这个就算了，还偏偏要说“你想要的话就带走”？理占完了，现在好人也要当尽？
黄少天一点也不想给他这个面子：“我也不想要，你直接丢了吧。”
说完他就继续假装专心致志地整理东西了，余光里瞥见喻文州的动作僵了僵，似乎还叹了口气。
“少天……”他还是开口了。
可是黄少天现在根本不想听他讲话：“还少了一件T恤。”他满意地看着喻文州带了点迷茫的表情，补充道，“蓝色的，上面有一个雨滴的图案，你见过的。”
没想到喻文州了然地“哦”了一声：“那件不小心混进我那边了，我去给你拿过来。”
黄少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跟了过去。
购物袋和玩偶被喻文州留在了沙发上，他那间卧室的门没有关。黄少天进去的时候，喻文州刚好从衣架上取下T恤。
“你一直把它挂在你这儿？”黄少天盯着他，突然问。
喻文州正叠着那件T恤，闻言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是啊，怕皱就一直挂着。”
“那边衣柜也可以挂。”
喻文州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说的对，是我懒了。”
自从黄妈妈下车以后他就一直是这样，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感情。不管黄少天今天晚上过来为的是什么，唯独不会是为了取落下的东西，他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还像这样，那就是不想谈、不想聊、最好拿完东西立刻就走。
说到底是他打动不了他。黄少天站在门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四个字明明白白摆在眼前：自取其辱。
黄少天的呼吸已经有些不稳了：“有必要一定得像这样吗？喻文州，你不想聊、不想再见到我就直说，我拿完东西就走，以后也不会再来纠缠你。”他闭上眼，咬着牙骂了一句脏话，“要不是那天晚上在酒吧看到你了，今天我也不会再跟过来。”
果然还是存着幻想，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这他妈，他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他在喻文州面前的那种无能为力，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他能早出生个十年——甚至要不了十年，只需要五六年——事情都会不一样。
“你那天看到我了？”
黄少天猛地睁开眼，正好看见喻文州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最后一点吃惊的表情。
他今晚唯一的破绽。
“郑轩告诉我有个人一直站在那里看我们，顺便描述了一下那个人的长相，我猜出来是你，后来我也看见了。”到这个时候他反而冷静下来，一种近乎“不能输”的念头抓住了他。
喻文州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要说些什么。黄少天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心砰砰跳着，一股脑地说了下去，越说越快：“所以你当时是为什么要站在那儿？一定不是在纠结要不要打招呼吧你怎么可能纠结这个，所以你是在看什么？是在看我吗？为什么要看我还不愿意让我知道？”
“少天！”喻文州皱着眉说。
“还有这件T恤，”黄少天放缓了语速，“你要是真的不想见到我，每天这么挂在衣柜里，不觉得扎眼吗？”
一些以前从未留意到的细节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大脑飞速运转，前所未有的清醒。
“你那天说了很多，关于我们不合适的理由，却唯独没有说你是不是喜欢我。”黄少天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吧，喻文州？”
事情不该像这样发展，这样下去会失控。喻文州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就像他清楚地知道，不能留给黄少天任何一点机会。
他还是太低估他了，才会让这件事发展成一场角力。
“这是两件事——”他到底无法在黄少天面前说谎。
“所以呢？你喜欢我，对不对？”黄少天直接打断他，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急切。
良久，喻文州听见自己说出了那个字：“对。”
黄少天突然就松弛下来，胸口剧烈起伏，喜悦不受控地从眼睛里流出来，如同纤长的缎带，要将喻文州也捆进去。
“可是决定人们能不能在一起的往往不是喜欢，是合适。”喻文州还是说完了刚才的话。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盆冰水，一句话下去什么样的火焰也该灭了，没想到黄少天只是愣了愣，反问他：“为什么不合适？”
喻文州几乎失笑，刚才还把说过什么没说过什么记得那么清楚，转头就又忘了？可他还是重复了一遍：“我们相差太远了。”
“哪里相差太远了？我怎么不觉得？”
这是打算把装傻进行到底了？好在喻文州自认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少天，我们差了十岁。”
“十岁怎么了？有些相差二十几岁的人还能在一起，我们怎么就不行？”
“这不一样，你还不到二十岁，未来的变数还多。不光是同性恋这件事，还有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都决定了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喻文州顿了顿，“可能你现在喜欢我，是因为我比你成熟，更能处理好你处理不了的那些事，以后呢？”
“那好，我们就一条条说。”黄少天收起了玩笑的神气，“首先，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男的。你觉得对我妈而言，是更愿意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还是随便去外面找一个什么人？其次，我也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分得清什么是依赖什么是喜欢。我认识的比我年长也比我成熟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我喜欢上他们。”
“最后，”黄少天狡黠地眨眨眼，“人是会变的这种事，对谁不都是一样的嘛。你想，如果这时候我去找一个年龄和我一样大的，我在变他也在变，变到最后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都过了这个阶段了，和你在一起不是更稳定？”
一番话连消带打，有它有道理的部分，也有生掰逻辑的那些，可喻文州此刻却只是想笑。如此大方而鲜活的黄少天，他真是太久都没有见到了。
沉默半晌，喻文州叹出口气，终于笑起来：“你啊……”
他喜欢黄少天，这才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而黄少天握住了它，如同握住足以撬动地球的杠杆。
这天晚上黄少天理直气壮地没有回去，喻文州也拿他没有办法，找了自己的一套干净家居服给他当睡衣。
折腾了这么一场，洗完澡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好在明天是周日，不用想着上学或上班。
黄少天蜷在一边，抱着手机和室友发消息。喻文州半阖上眼，倚在床头，脑子里仿佛有根被不断撩拨着的弦，嗡嗡作响。
今晚还是太过疲累，精神上的。他努力掩饰住的那些、最终又被打破的那些，最后都化成温热漩涡。而他一路下坠，尽头是少年人的蓬勃身躯与明亮眼神。
黄少天摆弄手机的动静停了，喻文州听他打了个呵欠，然后身上一沉，黄少天伸出手臂圈住他，人也贴了上来。
喻文州睁开眼，抬手搂住黄少天：“和室友说过了？”
“说过了。”黄少天蹭在他怀里，心满意足地又打了个呵欠，“我说太晚了懒得回去就住在亲戚家了，他们还非要我‘自证清白’……”
喻文州笑了：“那你现在可算不上清白。”
黄少天哼哼了两声，但看起来很得意。他突然撑起身来，在喻文州嘴边飞快地亲了一下。
“那也是和你同流合污。”柔和的床头灯下，黄少天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与满足，年轻、热情、无所畏惧。
喻文州看着他，几乎有些失神。那些压抑着的情绪如蔓草，在这一刻见了光、受了风，沿心脏一层层生长，不肯给他任何一丝挣脱的机会。
喻文州凑过头去，轻轻地吻上了他。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吻。黄少天呆愣愣地，半天没有反应，直到喻文州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唇，那种温热的触感才让他回过神来，几乎凶狠地张开嘴吻了回去。
刚洗过澡的身体蒸腾出水汽，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一种，像这样纠缠在一起，几乎辨不出彼此。黄少天到最后整个人都挂在喻文州身上，气喘吁吁的，眼睛却比刚才更亮。他看上去还想继续，喻文州却摸摸他的头发，低柔地说：“今天先睡吧。”
黄少天眨眨眼，明白过来，顺从地躺下了。喻文州关掉床头灯，黄少天蜷在他身边，紧紧地靠着他。
“晚安。”喻文州最后亲了亲他，眼睛还没能适应黑暗，凭感觉靠过去，没想到正好亲上了他的眼睛。
“晚安晚安。”黄少天小声咕哝着，声音里已经有了困意，却又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带了点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总算让我追上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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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不少设定里都是“黄追喻，隔座山”……爱情里互相拉扯总是需要弱点和死穴，然而喻文州同志最擅长的就是扬长避短……前面借老王的口也提到过，这个人的壁垒太坚固了，要怎么去凿开一道口子就成了令人（作者）头秃的事情orz
所以我更要说！不愧是机会主义者黄少天！干得漂亮！
想写八百章发糖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