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糖白粽

【喻黄】醉(上)

本来想练个车,结果一不小心讲起了相声,而且还越写越长……

那就先好好讲相声,再说车不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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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喝醉了。

黄少天很寻常,喝醉了也很寻常,可这两个词连在一起,就怎么看怎么不寻常。

反正郑轩敢发誓他从来没见过。

这倒不是说黄少天的酒量有多好,只是认识他的人绝不会想要向黄少天敬酒,见到黄少天端着酒杯过来更会敬而远之。

无它,他话太多。

——那不认识黄少天的人呢?

没事,吃半顿饭就认识了。

这样一来,黄少天会喝醉的原因似乎只剩下一个。

他自己灌的。


此刻,依旧压力山大的郑轩正坐在黄少天对面,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眼都不眨地将新上来那杯酒灌下了三分之一,这已经是今晚不知第几杯了。

“味道还不错,”黄少天咂咂嘴,脸上醉意已显出七分,“这是什么?”

“长岛冰茶。”郑轩掩面。

“长岛冰茶……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黄少天竟叩着桌子模模糊糊唱了一句,偏头想了想,“这首歌叫什么来着?”

“《可惜我是水瓶座》。”郑轩伸手将那杯酒推得离黄少天远了点。

“可惜我不是,我是狮子座。”黄少天一脸黯然,“我怎么记得有谁是来着?……喻文州?”

对,就是喻文州,又是喻文州。害他今晚在这买醉的是喻文州,现在连首伤心情歌都要和他抢的也是喻文州。

黄少天伸手捞过杯子,又灌下去三分之一。

“这个喻文州!”他把杯子猛地顿在桌面上,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说完整个人又松了劲,伏在桌上长长叹出口气。

原本喻文州就从没答应过他什么,不过是自己的那点臆想。现在这臆想破了,难道他还能跑去摇着喻文州的领子问你怎么就不喜欢男的?

“走吧黄少。”郑轩十分确定黄少天已经醉了,干脆将他的酒杯夺过来,半是诱哄半是强迫地将他带离了酒吧。


简单来讲,喻文州是黄少天的室友。黄少天和他共处一室六个月,暗恋他三个月。

在黄少天看来,喻文州只有一点好,那就是哪里都好。他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折腾过不少地方,遇上的朋友与室友不计其数,唯独这么一个喻文州,两样皆占还能百分之一千二的熨帖合意。

他浸在这不动声色的温柔里,舒服得几乎想眯起眼打两个滚,并在某个时刻突如其来又理所当然地醒悟,他对喻文州,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兄弟情室友爱,那就是爱啊!

领悟到“这就是爱”的黄少天反而陷入了深沉的纠结。原本面对喻文州的温柔,他只需要大方接受再真诚回应,现在却得先在心里推导半天“他到底爱不爱我”,再思索半天“我应该做些什么”,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些更加灵魂的拷问,喻文州是直是弯?有没有男女朋友?我的那点想法是不是已经被他看穿了?

哎,为什么追自己的室友不能像把枕头往他床上一扔那么简单?


黄少天还没纠结出一个结果,先被迎面而来的一波连击打出了僵直。

一个周日的下午,天朗气清。从邻近超市回来的黄少天,拎着一只不大不小的口袋,嘴里叼着一根冰棍,断续地哼着首不成调的歌。

迎面走来结伴外出的一家三口,运送快递的车辆正停在路边,小区门口站着一个女生,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等等,她为什么朝我这边来了?!

黄少天惊得险些一口咬断冰棍,眼睁睁看着那个女生直直向他走来,手里还捏着什么东西。

黄少天把冰棍拿在手里,慌忙躲闪:“不学英语不健身不办卡不烫头,还有我也不养生没得病不吃保健品……”

那个女生倒愣住了,黄少天这时候才发现,她眼眶泛红,忍了一圈眼泪。

“哎哎我没有别的意思啊真对不住,就是在街上这种事情遇到太多了,你别哭啊,我这里有纸巾你要不要……”黄少天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慰。

女生接过纸巾按了按眼睛,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又问:“你不认识我了吗?”

黄少天在脑子里飞快转了三圈,难道不是办卡是诈骗?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扑上来死死拉住当街数落自己始乱终弃不肯对她们母子负责……

卧槽,自己刚才还给她递纸巾擦眼泪,闹起来不是更说不清了?想到这种可能的黄少天心凉了一半,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语气严厉:“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别瞎说啊,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女生的眼眶又红了:“你不是……他的室友……我们见过。”

这话说得断续,黄少天却听懂了,因为他也想起来,前两周他回家的时候,的确见到这女生和喻文州站在小区门口。从他路过的角度,女生的脸被喻文州挡住了一半,他不好凑近了观察,不过印象里身形和提包都和眼前人差不多。

他当时问过喻文州,装成随口一提的样子,喻文州只是笑笑,说:“工作上的事。”

这么明显的敷衍,自己当时怎么就信了呢?黄少天突然想不明白。

“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个忙,可以吗?”看黄少天脸上的表情是认出了自己,那女生试探着问。

“可——呃不是、什么忙?”

女生递给他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是一个信封。

“这个你可以帮忙交给他吗?”那女生垂着头问。

黄少天低头看着,莫名觉得那信封滚烫,不愿拿手去接。

“我想我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黄少天觉得自己嗓音发干,“请问你是……?”

“我是……”那女生咬了咬嘴唇,“我是喻文州的前女友。”


“喻文州的前女友”,这七个字里的信息熵简直大得可怕,反正黄少天从这七个字里起码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喻文州(大概率)是直的;第二,喻文州(很有可能)现在单身。

消息一坏一好,能得出个什么结论还真说不清。

恍惚里黄少天已经接下了那女生的委托,回到家却开始后悔,最后到底是不愿意当面把信递给喻文州,将东西往茶几上一放便钻进了卧室。

“文州,你的信我给你放茶几上了!”

没过几分钟,喻文州过来敲他的房门,语气罕见地没有那么愉快。

“少天,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跟我装糊涂?黄少天心头一阵火起,眼皮一挑就怼了回去,“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又没偷看!我就是个帮忙跑腿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喻文州皱了皱眉,态度却松软下来,像是想要解释,“少天你别误会,我和她……”

“知道知道知道”,黄少天赶忙摆摆手,甚至反过来安慰起了喻文州,“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喜欢到处八卦的人。”

喻文州终于是没说什么,退出房间,把门轻轻带上了。带上的瞬间黄少天似乎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只是很快淹没在自己如雷的心跳里。


虽然前路看起来有些艰难,可黄少天才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只是觉得自己需要一点点时间冷静,再好好盘算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最好能就如何掰弯喻文州列出个一二三四五六。

可喻文州没给他这个机会。

那之后不到一周,准确来讲就是今天,早饭时喻文州轻描淡写提了一句,等月底合同到期,他打算另找房子搬出去住。

“为什么?”黄少天强行咽下嘴里的奶黄包,目瞪口呆地问。

“合同到期了呀。”喻文州垂下眼睛,轻轻笑了一下。

好半天,黄少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哦。”

这房子地段优秀,房租良心,房东家里已经搬去了邻省,盼望的就是有租客长住。除了看自己这个室友不顺眼,黄少天实在想不通喻文州为什么不续签这份合同。

所以现实是他失恋了,就在这个奶黄包配红豆粥的早上。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点酒精,失恋的人都是需要一点的。


坐出租车回去的路上黄少天还一直拽着郑轩说话,在他耳边反复询问今晚已经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你见没见过一个室友每天提醒你早睡早起?”

郑轩摇头。

“你见没见过一个室友顿顿督促你多吃蔬菜?”

郑轩又摇头。

“你见没见过……”

郑轩一边摇头,一边等黄少天的排比句结束。

“那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郑轩麻木地摇头,黄少天却突然以一种醉酒的人不应该有的反应速度,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好在此时出租车已经到了,郑轩一面补救地拼命点头,一面付了钱,绕到另一侧车门将黄少天扶下来,同时不忘叮嘱:“黄少,咱们可串供好了是公司聚餐,一会儿见到他,千万别说漏了。”

知道知道,黄少天胡乱挥了挥手。


郑轩之前没见过喻文州,临到拿黄少天的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拜托他下楼来接。那边很快回复了一个“好”字,看不出什么情绪。

差不多刚扶着黄少天走到小区门口,郑轩就看到了他,穿一件宽松衬衫,袖子挽上去一截,敞开一点领口,握着手机等在那儿。

真男神啊……郑轩在心里啧了两声。

喻文州看到了他们,匆匆往这个方向走来,从郑轩手里扶过黄少天,后者无比自然地将胳膊绕在了喻文州脖子上。

“真是麻烦你了,今晚公司聚餐,黄少一不小心就喝多了。”郑轩掩饰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没事,谢谢你送他回来。”

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可郑轩今晚实在没余力去想喻文州话里的意味。他家住得离这边有些距离,匆匆道过别便返回路边拦车。


被喻文州搀扶着上楼的时候,黄少天的记忆有那么几个片段的缺失。他向来敏锐而警醒,初入大学时不懂聚餐路数,喝得大醉也从未断片过。现在一起生活才不到半年,怎么已经有人能令他安心至此。

黄少天在短暂清醒的间隙模糊地思考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找到答案,只感觉到喻文州已经带他回到了家,扶着他躺在床上,俯身替他轻柔地脱掉了皮鞋。

到这个时候黄少天的意识又回来了不少,半眯着眼倒在枕头上,听着拖鞋声去远又归来,喻文州的影子模糊立在床边,然后眼前就是一黑——

喻文州洗了条温热的毛巾,捂在他脸上,替他一下下擦去汗渍。

擦完脸,喻文州又扶着他微微坐起来一点,顺手捞过个抱枕垫在他身后,从床头柜上拿来那杯刚调好的蜂蜜水送到他嘴边。

黄少天知道,那也会是温热的,暖胃又不至于烫嘴的温度,甜度也会是刚好,喻文州就是有这么细致。

他突然就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委屈,且烦躁——当然表现出来的部分只会是烦躁。


回来的路上郑轩反复提醒他,稳住,一定要稳住,一会儿见到喻文州,千万不能一个酒后吐真言就什么都交待了,不然明天早起人去房空吃后悔药都来不及。

他当时的确是答应了,可能还觉得挺有道理,但是现在——见他的鬼!喻文州不喜欢他,那么这份温柔就只会是一片沼泽,时间越久越拔不出去,到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溺毙在里面。

他一把握上了喻文州的手腕。

“……少天?”喻文州手里还举着那杯蜂蜜水,黄少天醉后不知力气,捏着的地方很快就有些疼,他怕蜂蜜水洒出来,便没敢挣。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黄少天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这一刻自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清醒,可眼下想把这份清醒清醒地表述出来实在太难了。反正喻文州在他手上,他随便挑了个开头,打算想到哪儿补到哪儿。

显然,他这个头开得并不怎么好。

喻文州皱了皱眉,另一只手搭上来,把黄少天捏着他手腕的手掰开了。

怎么和想好的不一样?黄少天带了点茫然地看着,一眼注意到喻文州手腕上的红印,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喻文州语气平淡,将蜂蜜水又放回床头,“那你好好休息吧,蜂蜜水我给你放这儿了,记得趁热喝。”

“哎等一下!”惊觉喻文州打算离开的黄少天来不及料理逻辑,更无法再讲求铺垫,只好将主旨一句句往外扔,“我是喜欢你没错,我也知道你应该不喜欢我,我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也拎得清,对吧,所以你没必要……”

喻文州还坐在他床边,打断他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黄少天晕晕乎乎看向喻文州——怎么这个人好像在笑?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可还是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既然你不喜欢我,就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不是,前面那句。”

前面?前面哪句?黄少天眨眨眼睛,没反应过来。

喻文州笑着看他,“少天,你才说了喜欢我,是又打算赖账吗?”

黄少天费劲地吞咽了一下,“可是……”

“我也喜欢你。”喻文州凑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那是动荡的情绪和酒意将他淹没之前,黄少天确切记得的最后一件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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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前后死线翻涌不尽的情况下我是如何自我解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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