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追及 13
前文戳tag -> 论追及问题及其求解
大家粽子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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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从咖啡馆出来，喻文州先在车里坐了一阵。他不抽烟已经有些年了，这时候却突然想给自己点一支。
不过也就是一想。车上无烟无火，上一次尝试还是在没毕业的时候，因为工作还是转博的问题心烦意乱。他抽烟最频繁的那段时间烟瘾也很小，后来说戒也就戒了，他向来活得克制。
和郑柔当然是不欢而散，无论如何她得不到她想要的，某段关系也好，某个理由也好。后者也许并不准确，因为喻文州已经说了，可她不愿意接受。
这本来就有些无解，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接受不了。
于是在某一刻，无去处的怨妒拴住了她，操控她将这段关系亲手推向另一个极端。平心而论喻文州对她甚至说不上厌恶，只是觉得可悲。
不过那已经是和他无关的另一个人的事了。
而和他有关的，黄少天。
意料之中黄少天没有联系他，喻文州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和同学出去了，回家，或是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游荡。他试着点开黄少天的朋友圈，还好，还看得到，至少他还没有被拉黑，他们还能有坐下来谈谈的机会。
——可是谈什么？
到现在的确是还没说破，但喻文州总不会天真到相信他们之间还可以这样“演”下去——黄少天表示他生气只是因为讨厌郑柔，而喻文州解释清楚，由此前嫌尽释，万事大吉——他们都不会。
气球碎了，没有人说出来，那只是因为太明显，不代表他们都看不到。
今天的运气可谓一背到底，环路上发生车祸，加上晚高峰堵得一塌糊涂。喻文州坐在车上，眼睁睁看着天色由青苍变为薄黑。归家的车灯熄灭，升上高楼又变成住宅的明光。
回到小区，楼道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喻文州拿出钥匙开门，“咔嗒”，拧动锁孔的声音，被夜色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
家里没开灯，窗帘大敞，阳台门也开着。晚风透进来，纱帘的一角微微起伏，屋里倒不闷热。
黄少天回来了，就坐在沙发上。
从一屋子轮廓里喻文州轻易辨认出他，面前的茶几上还立着一个瘦长的圆罐，喻文州猜那应该是瓶啤酒。
买过醉的人都知道，酒精无用。它既不会让你彻底忘掉那些事，更不可能帮你解决它。可你有时候就是需要这么个东西，placebo，安慰剂。
喻文州配合地没去开灯，换好拖鞋便往阳台走，尽量不动声色地起了个话题，今晚总得有人先说些什么。
“阳台门怎么没关？不怕进蚊子？”
“纱窗关着。”黄少天语气冷淡。
喻文州走到半路，闻言生硬地拐了个弯，坐下了，和黄少天分居长沙发的两侧。
一旦停下来才真正感觉到那种气氛的凝滞，水泥一般的，压在人心口沉沉堵着。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喻文州伸手想要去拧落地灯。
“啪”，灯泡微弱地燃起了一点，没等喻文州将它调得更亮，黄少天突然扑过来，夺过开关迅速关灭了它。
客厅重又陷入昏暗。
黄少天刚才的一系列动作纯粹是下意识，反应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几乎完全压在了喻文州身上。一瞬间的茫然，又带着点对这种距离的贪恋，黄少天一边胳膊还撑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松开了开关，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感到喻文州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小臂，轻声说：“少天……”
这他妈，都到这个时候了，凭什么这个人还可以像这样，仿佛他只是个小孩子，哄哄就好了？！说不上是气的还是激的，黄少天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克制不住颤抖，每一处肌肉、每一寸神经都紧绷着，胸口剧烈起伏，无数念头翻涌，说出来却只有一句。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暗光里他不顾一切地看着喻文州的眼睛，直到喻文州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几乎用气音吐出了一个“是”。
该怎样去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几万张多米诺骨牌，呕心沥血砌出形状，却因为最后关头的一点偏差——
轰！
而他还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下一块，绝望，无措，又觉得有点可笑。
下午他考完试，原本的确是说好和郑轩他们出去吃饭。地点定下来，恰巧和喻文州公司离得不远，就在楼区的E口附近。虽然明天就会回去，可他突然想去看看，便提前出发了一阵。
黄少天到喻文州公司时比规定的下班时间只晚了一点，组里居然基本走空了，只有楚云秀在戴妍琦座位边聊什么，不过一看也是在闲话。
“组长没给你说吗？今天boss开恩，大家都准时放了。”戴妍琦笑着招呼。
行吧，黄少天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转身下了楼。
后面的事，他不想再过一遍，只记得站在咖啡馆外也是差不多的感受，愤怒里翻出点可笑来。
从学校出发前他甚至给自己想好了开场白，“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最终这开场白没用上，转头被完完整整砸给了他自己。
然后现在喻文州还告诉他，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黄少天觉得自己撑着沙发扶手的那只胳膊几乎支撑不稳，整个身体越发向内弓着。刘海垂下来，遮蔽掉一些光线，莫名其妙的一丝安全。
恍惚里他发现自己离喻文州的嘴唇很近，于是不想更多，干脆地吻了上去。
黄少天垂下头的时候，喻文州几乎以为他哭了。他想把黄少天扶起来，还没付诸行动，嘴唇便被一样东西封住了。
黄少天应该没有过经验，只是贴上来，停在那。喻文州能感觉得到他的颤抖，细小的死皮在自己的嘴唇上不受控地磨着。黄少天撑在两旁的胳膊绷得更紧了，仿佛正与什么庞然大物殊死相搏。
片刻的停顿，黄少天喉结滚动，尝试着分开了一点嘴唇。
喻文州下定决心偏开头，轻轻把他推开了。
“少天……”他叹息着说。
“为什么？”黄少天一双眼睛亮得可怕。
“我们不合适。”
“你和她就合适吗？”
“这与你无关。”
“喻文州你……你他妈别想糊弄我，你明明……”黄少天停顿了一下，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你明明喜欢男的……”
他们又回到了相对而坐的姿势，喻文州看着他，居然丝毫不感到惊讶。从五一到现在，他能感觉到黄少天在这个问题上的几次试探，不过每次都被他不动声色地绕开了。他想黄少天产生怀疑的时间大概还要更早，从戴妍琦错认的那次开始。
这时候再去回想黄少天当时的一些表现——越来越长的在家时间、下班时总能在沙发上看到的人、渐渐凑到一起吃饭的生活……喻文州心里猛地一沉。
“是，我是喜欢男的，我和她也已经说开了，”喻文州面上依然平静，“可这不妨碍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黄少天丝毫不肯放松。
“我们……相差太远了。少天你看，我长你十岁……”
“不管差了多少，我都会追上的。”黄少天打断喻文州的话，强硬地说。
喻文州叹了口气，“不是这么简单，这和数学题不一样。不是甲比乙先出发，乙比甲快，乙就一定能追上。”
“少天，”喻文州轻轻地说，“这个世界从来不是一维的。可能你走着走着就会发现，你和我根本就不在一个方向上，我在的那个方向也没有你这时候想的那么好。”
黄少天愣怔地望着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眼神里闪出茫然。喻文州几乎能直接看到他内心的挣扎，那一整个不断试图辩驳的过程。
从某种程度上说，喻文州了解他，因此更知道要怎样说才能真正对他有所动摇，虽然那些并不是假话。
他们僵持了一阵，喻文州始终表现得平静且坚定。黄少天终于泄下气来，低头吸了吸鼻子。
“我今晚……回学校住。”黄少天艰难地说，起身往玄关走去。喻文州还坐在那，看着他的背影，什么也没说。
黄少天很快换好了鞋，手搭在门把手上，却没用力。暗光里他的身形纠结又孤独。
“我……”他思考了一阵，突然转头很快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不管你说什么，怎么想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有些事没办法勉强。我只是希望……”黄少天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在用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我。”
说完这段话，他猛地推开门，离开了。
房门又被带上了，声音不大，却莫名让人心悸。屋里依然黑着，喻文州没去开灯，只是抬手按上了眉心。
嘴唇上还残留着记忆的触感，而他本该直接推开，片刻也不停留。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