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追及 7
前文戳tag
请叫我甜文写手
------
【7】
得到那样的回答以后，黄少天便没再提起。喻文州看着，不知道他猜出了多少，不过也没再问。
不刨根问底是属于成年人的默契，黄少天那样一个拥有旺盛好奇的人，对这一点倒也极了然。
其实喻文州并不是怕人知道。他的取向在公司里相熟的同事间不是秘密，不然戴妍琦也不会对黄少天产生那样的误解。只是喻黄两家交往太深，黄少天现在又住在他家，绕开这件事也可以绕开不少麻烦。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黄少天待在家里的时间像是也越来越长。大学课程灵活，他这学期又没有晚课，喻文州下班回来几乎都能看见他窝在沙发上，抱着他的电脑敲敲打打。
“最近怎么都回来这么早？”喻文州放下包，将外套挂在衣架上。黄少天已经从沙发上挪到了餐桌边，倒了杯水推给他。
“晚上没课，在学校闲着也是闲着。”黄少天抬起头，眨眨眼看着喻文州，“你这是不欢迎我回来？”
“不是，”喻文州笑着接过水杯，“我只是以为你们晚上总有各种活动。”
“有是有，没什么兴趣。上个学期凑过好几次热闹，后来发现那些活动的套路都差不多。”黄少天打了个哈欠，“再说工科狗没时间啊，作业多死了。”
喻文州回卧室换好家居服，出来时黄少天还坐在餐桌边，头搭在椅背上望着他。
“吃什么？”他们几乎同时问。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笑了，喻文州示意黄少天定，黄少天想了想，说要不吃云吞面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喻文州加班不太晚的晚上他们也都是在家吃了。原本空落落的冰箱，现在塞满了黄少天从超市里挑回来的东西。
喻文州洗手下厨，黄少天也围在旁边打下手。他最近嚷嚷着要学做饭，一边帮忙一边还话不停地问这问那聊这聊那——如何判断熟度、如何调味、炒菜的步骤和技巧，再同喻文州讲讲近来学校里的趣事。声音从抽油烟机的噪音里挣脱出来，在窄小的厨房中跳动着。
“这个学期他们不是刚建好电竞社吗，就我偶尔也去划划水的那个——说起来这个社团能被批下来还很花了些周折，学校那边叶修去做了不少工作。”
喻文州之前就听黄少天说过，叶修是他们系传说般的存在，本科的履历拿出来就够压死一水儿博士。叶修博士毕业后留了校，行政科研两不耽误。行政上叶修负责学生工作，一来二去黄少天倒和他混熟了。
“叶修也在你们电竞社？”
“不不不，他毕竟是老师，我们给他挂了个‘荣誉顾问’。”黄少天笑，“他平常还是挺忙的，手底下的博士就够操心的了，学生工作组也是一天到晚开会，基本没空带训练。”黄少天洗了一把小葱，握在手里一根一根择着。
“而且也不算‘我们’电竞社，我就是偶尔和张佳乐一起过去看看，指导一下训练什么的。”
喻文州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黄少天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你别不信，我剑客玩得还是挺好的。”
那种神情，满满都是少年意气眉眼飞扬的灵动。
他真是适合这样的时候。
喻文州笑着点点头，意思是他信。
黄少天在案板上切葱花，刀刃敲打着案板叮叮当当地响。练习过几次之后，他手上的动作已经协调而娴熟。喻文州这边的水也开了，他把云吞倒进去，拿漏勺搅散。
黄少天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他们这学期刚起步，想多吸引点人进来，所以搞了几次公开的PK，社里成员打完还会找观众上台的那种。结果杜明那次——”黄少天话没说完，自己先“噗哧”一声乐了。
喻文州注视着锅里浮沉的云吞，微笑着听他说下去。
“杜明那次挑了个女生，她被选中的时候就说自己说玩得不多，主要是陪朋友来，但是杜明一直说没关系之类的，她就还是上来了。那女生吧是个大美女，估计杜明是想小露一手，结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居然输了，还不止一把。”
他把切好的葱花放进碗里，凑到喻文州身边来，“当然最后还是杜明赢得多。其实杜明的水平不错，应该是那个女生太有天分。我们当时都有点担心，不敢刺激他，怕他退社什么的，没想到——”黄少天卖了个关子。
喻文州没等到后文，转过头去看他，正对上那双眼睛，带着笑意与狡黠等在那。
“我猜，该不会是杜明喜欢上她了？”
“Bingo!”黄少天一面笑着，一面却说，“哎和你这样的人聊天真没意思，什么都被看穿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喻文州笑着摇摇头，“是你铺垫得太好。”
黄少天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所在的地方，周遭的空间永远是流动的、鲜活的，陷在色彩与光热中，暖意融融。
“对了，五一那几天我不在家，”吃饭的时候，喻文州突然说，“公司里组织旅游。”
“哦——哦？”黄少天嘴里包着一口面，含混地问，“去哪儿？”
“D市。”
“去看海啊？这个时候去海边是不是早了点？海水这么凉不好下海吧？”
“他们主要是想去吃海鲜，”喻文州笑着解释，“五一假不长，正好D市比较近。”
黄少天捞了个云吞，想想又问：“那你们是自费还是公费？”
“自费，其实这次会出去主要还是小戴的主意。”
这样啊……黄少天看着喻文州，目光闪动，“也加我一个呗。”
早在组织之初就有人问能不能带家属，戴妍琦潇洒地挥挥手，“你们随意，不是家属也行，最好能顺便帮我们这里某几位同志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所以公司那边应该说一声就好，喻文州只是担心黄少天跟着他们会觉得无趣。况且现在的大学生不是应该都崇尚自由行吗？黄少天可不是没朋友可找的人。
“我这边没问题，不过如果你们班里打算组织什么……”
“他们才懒得组织呢，一到节假日大家都散了。”黄少天板着脸打断他，直接地看向喻文州，“你要是不想让我一起去就直说，反正我也不是非要去D市。”
“怎么会，”喻文州皱了皱眉，“我只是担心你和公司里的人聊不到一起去。”
“怎么会，”黄少天紧跟着说了句一样的台词，“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文州？再说了，就算我和他们聊不到一起去——”
黄少天笑起来，眼睛在吊灯下熠熠发亮，“这不是还有你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喻文州自然再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让黄少天提前给他妈妈说一声。黄少天听了，答应得有些勉强。
自从上次吵架后，黄少天和他妈妈的关系就一直有些僵。黄少天觉得自己不被信任，黄妈妈觉得“这都是为你好”。两边都不肯让步，任凭那个结在中间梗着。
黄少天现在对他妈妈说的话极敏感，打电话的时候，动不动就杠上两句。放在黄妈妈眼中，这更是“儿子大了不服管教”的明证，于是越发容易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争执。
喻文州很无奈，喻文州很头疼。喻妈妈一直在追的那档调停节目，他忽然也很想找来看看。
黄少天打电话的时候并不避着喻文州，在客厅里三言两语向他妈妈说明了五一旅游的事。喻文州听他说完便一直对着话筒唔唔嗯嗯，猜测一定是黄妈妈在那边叮嘱以安全为首的各类注意事项。
“妈你就放心吧，我和文州一起呢。”
“不是文州他们单位请客，是自费，我那份我自己出。”
“知道了，我会找他道谢的。”
“嗯，我会注意的。”
“我真的没有总麻烦他。”
“那你还要我怎么做？文州又不是别的什么人！”
黄少天说完最后一句便猛地挂断了电话，喻文州刚才听着话题不对想避开，还没走到阳台，电话就结束了。
到底是不能不管。喻文州在心里叹出口气，折身回去，在黄少天身边坐下。
“你又要来教训我了！每次都是这样！又不是我不想好好说话，你怎么不去说我妈——”黄少天这次好像格外焦躁，喻文州刚一坐下就梗着脖子大声抗议，话说一半发现不切实际，猛地闭上了嘴。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劝许阿姨？只不过她那边是我妈妈去说的，我只需要负责你这儿。”喻文州耐心地劝解，“所以这回是怎么了？”
“我妈知道了我五一要和你出去玩的事，让我一定要好好和你道谢。”黄少天把“好好”两个字咬得很重。
“许阿姨有时候的确太客气了一点，不过站在她的角度，会这么说也不奇怪——这就是你们吵起来的原因？”
“不是，”黄少天不耐烦地说，被躁郁感冲得呼吸不稳，“几乎每次打电话她都在说，我现在住在你这儿，这样那样一定要注意，一定不能给你添麻烦。你工作忙，没有时间分心管我，就好像、就好像……”
黄少天咬着嘴唇不再说下去，屈腿坐在沙发上，下巴抵住膝盖，眼睛望向地板，神情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喻文州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发，靠近他耳边柔声说：“父母那辈人心里有他们的一套人情世故，不一定就适合现在的情况。家里平常只有我一个人还是挺冷清的，你能住在这里，我也很高兴。”
真的？黄少天的头往喻文州这边偏了偏。
“至少吃得讲究多了。”喻文州笑眯眯地补充。
“那等下学期我换完寝室还能来吗？”黄少天小声问。
喻文州愣了愣，“当然可以。”
喻文州近来越发能体会到黄少天的难对付。
这种“难对付”并不是贬义的——任性、索求无度、不讲道理、不好相处……这些缺点在黄少天身上统统没有。黄少天太聪明，而聪明人总是难对付的。
就比如五一旅游那事，虽然黄少天说话时板着脸，可喻文州觉得他压根就没有生气，只不过知道那样说是让喻文州最快同意的方式。再比如从最开始两个人基本各自在外吃到现在基本一起在家吃，中间的转折或许只在喻文州答应的那么一次。
他既像只狡猾的猫，又像头敏捷的豹子，只要让他抓住那么一丁点机会，就能瞬间撕开一道口子。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