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绵绵 4
* 非典型师生
* 乱拉人物亲戚关系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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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周末，黄少天见到了喻文州的外甥，也就是他接下来的学生，卢瀚文。
卢瀚文今年14岁，生日在年底，还没满。黄少天此前完全没有家教经验，来的路上多少担心遇上那种难搞的小朋友，不过等见了面，一大一小居然十分投契。卢瀚文聪明，也有礼貌，就是精力比同龄人格外充沛些——怪不得喻文州想给他请一个家教。
喻文州家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一室两厅的房子，看上去像是租的。他的代课已经结束，现在彻底休起了暑假，黄少天上门的时候，他已经切好水果等着了。
其实今天的目的主要还是两边见一面，黄少天再帮忙在卢瀚文的电脑上配一下环境。黄少天跟着卢瀚文来到卧室，书桌上摆着一台台式，等看清电脑的配置和一整块空荡的桌面，黄少天先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四路泰坦玩扫雷”，说的不会就是你吧少年？
当然卢瀚文的电脑并不真的是四路泰坦，黄少天很快发现，他也就是桌面干净。菜单一拉开，Minecraft、LOL应有尽有，黄少天鼠标往下一滑——
“你也玩荣耀？”
“是啊，”卢瀚文很快点头，“最常玩的就是这个。”
“你玩什么职业？”
“剑客。”
“这么巧啊我也玩剑客！”黄少天瞬间来了兴致，“你哪个区的？进神之领域了吗？等回头加上好友改天一起下本PK——”
黄少天猛然记起自己现在“老师”的这一身份，咳嗽两声，生硬地转换了语气：“不过你这个年纪呢还是不要沉迷网络游戏，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才是第一位的。”说完还不自然地往屋外瞟了两眼。
卢瀚文噗嗤一声乐了：“没关系的黄少，舅舅他知道，我也不会没日没夜地玩——他有时候还和我一起下本呢！”
哇原来喻文州也玩游戏吗？简直无法想象。黄少天招手示意卢瀚文靠近，压低了声音问：“所以喻老师是玩什么的？”
“术士。”一个带笑的声音说。黄少天猛地转身，看见喻文州笑眯眯地倒了两杯水进来。
“哈哈……这样啊……”黄少天干笑两声。
喻文州并没有在房间里待太久，简单聊了两句就离开了，临走还带上了门。
倒是对他很放心，黄少天想。
软件下载还有一阵，黄少天干脆从自己电脑上找出之前的工程，一边讲解一边运行给卢瀚文看。大一时他参加过一个比赛，内容是写一个小游戏的AI，当时的算法虽然粗暴了点，但已足够让卢瀚文一边赞叹，一边翻来覆去地进行测试。
培养兴趣是教育的第一步，黄少天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当得还是很称职。
因为下载和安装的缘故，那天黄少天从喻文州家走的时候，两个半小时已经过去了。喻文州显得有些抱歉，送他离开时一再表示今天这次课会给他“加班补偿”，黄少天潇洒地摆摆手，说今天就装了个软件也没上课，会耽误这么久主要是和小卢聊天——“是不是啊小卢？”
卢瀚文才刚从卧室探出头来，之前的对话统统没有听到，听黄少天这么问，当即很给面子地捧场：“是！和黄少聊天特别开心！”
喻文州无奈地笑起来，没说什么，和黄少天约定好下次上课的时间，将他一直送出了门。
黄少天到家时已经在附近吃过晚饭。天气湿热，他背着电脑在地铁上挤了一路，一身粘腻的汗。黄少天扯下T恤去洗澡，顺便把攒起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
洗完澡出来天色已经擦黑，黄少天从浴室走到客厅，一路扑扑扑地开灯。他去洗澡前将手机留在了茶几上，这时候拿起来一看，上面多了两条微信，是喻文州的。
喻文州是来找他说增加课时的事，从一周两次变成隔日一次，时长和单次报酬都不会变，问他是不是愿意。
黄少天难免惊讶，甚至开始怀疑卢瀚文家里的目的，到底是把这件事作为兴趣培养，还是希望他高中去参加信息竞赛。如果是后者，那黄少天心里清楚按他的水平根本帮不上忙，如果是前者，黄少天又不明白为何需要这样的上课强度。
黄少天想了想，很诚实地把这些问题全说了。
喻文州回得很快：“我们的确只是想把这个作为瀚文的一个兴趣，增加上课次数是我姐姐听说你们相处得很愉快，希望你能多来陪陪他。内容安排还可以按原先的节奏来，多出来的课时拿来做练习就好。”
这期望背后的心态莫名使黄少天感到熟悉，但他并不愿深究这里面的八卦。他答应下来，同时提出既然要拿一部分时间做练习，那一次课的时长他可以增加半小时。
“这样当然再好不过，只是时间上你可以吗？”喻文州考虑得很周详。
“没问题。”黄少天爽快回复。
在这样的课程频次下，黄少天很快和卢瀚文甚至喻文州都混熟了。
卢瀚文编程学得很快，在熬过最开始那段不明就里的时间后，他现在进步的速度令黄少天都感到惊叹，甚至半带认真地建议喻文州，以后直接让小卢学计算机得了。
“到时候看他自己的兴趣吧。”喻文州笑着说。
黄少天给卢瀚文讲课的时候，有时喻文州也捧着个杯子在身后看。这种被昔日老师监督着上课的感觉尤为奇怪，黄少天不自然地偏头瞟他一眼，喻文州还笑吟吟地解释：“不用管我，我就是来蹭课的。”说完顿了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补上句“黄老师”。
黄少天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僵硬地抬手盖住额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不在脑海里反复播放，同时试图从卢瀚文身上转移话题：“刚才那道数组的练习，做完了吗？”
“没有！”卢瀚文大声答道。
卢瀚文很快知道了黄少天不只是喻文州曾经的学生，还是他正式工作后带过的第一批，当场看黄少天的眼神就不大一样了。果然，等两个人进去卧室，卢瀚文掩上门，转身第一句就是：“黄少黄少，我悄悄问你啊，我舅舅最开始给你们上课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紧张？”
“不是。”黄少天想都没想。
卢瀚文顿时整个人矮了一截，显得颇为失望。黄少天看他这样子难免好奇：“怎么突然问这个？”
卢瀚文想了想，遮遮掩掩地说：“就是……因为我舅舅那个人吧，给我感觉好像永远都不会急，不会窘，也不会紧张……”
像卢瀚文这么大的孩子，本身又是那样的性格，话里想藏点什么在黄少天眼里简直不够看。他稍微透露点事勾了勾，卢瀚文就卸下防备，从他妈妈公司一个姑娘轰轰烈烈倒追喻文州开始，讲到他们班之前碰上的一个紧张到连粉笔都拿不起来的实习老师。
能让卢瀚文耿耿于怀这么长时间，那场轰轰烈烈的倒追自然是失败的。故事讲到最后，黄少天状若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所以喻老师过去这几年有女朋友吗？”
“没有啊，我妈一直特别着急这事。”卢瀚文一副大人的担忧口气。
这样么，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黄少天空敲了两下键盘，示意卢瀚文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脑上：“好了，八卦的事我们以后再讲，现在先来上今天的课。”
黄少天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答应下这份家教的原因，过去三年反复想起喻文州这件事反复地折磨着他，他需要一个理由，或是出口。
于是这个暑假，当距离拉近以后，在无数个相处的间隙里，他不止一次地观察过喻文州。脱离开学校的环境，眼前的喻文州依然和他印象里的那个并无差别。温和，周到，或许在家时放松些，有种随性的闲散。
说来奇怪，黄少天一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在和他——和他们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渐感觉那个答案变得不再重要。
他一直没有告诉喻文州自己的家和这里相隔小半座城市，甚至在喻文州问起他时撒了个小谎，说“不远”。
黄少天并不介意“浪费”掉这些时间——经常“拖堂”的家教课、地铁上的往返路程、反复温习课件与查找资料。如果没有这些，那些时间也只会被他消磨在电影、游戏和烧满夕光的篮球场，倒不如现在。
人类毕竟是群居动物，虽然与他同处一室的两个人，甚至根本和他是不相关的。不是故交，没有亲缘，是这个暑假过后，连下次见面都遥不可期的那种不相关。
不过是一种错觉的安稳，黄少天很清楚，却几乎是无可控制地，在一次次离开喻文州家之后，在拥挤人群和挥之不去的潮热空气的包裹中，陡然生出一种无可名状的空落。
夏日的天变脸得很快，由晴转阴再落雨，不过一个眨眼的事。
黄少天已经在喻文州家里坐了半个多小时，一瓶橘子汽水快要见底，雨势反倒比刚上完课那阵大了几分。
喻文州没有车，不过即使有，现在也开不出去。雨点暴戾地砸在玻璃上，一片虚浮莹白的水汽，连对面楼房都看不清楚。喻文州看看时间，望着这片雨幕，温和提议：“要不少天留下来吃晚饭吧？这雨应该不会下得太长，等晚上雨小一点再走。”
这几乎是唯一合理的选择，黄少天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卢瀚文显得十分高兴，拉着黄少天要他帮忙看看自己的剑客号。
“少天需要和家里人说一下吗？我可以帮忙作证。”喻文州在一大一小两个人再次钻进卧室前拦住他们。
“没关系，我家里没人。”黄少天随口答道，察觉到客厅里瞬时的沉默，补上一句，“我妈出差了，现在在美国。”
“那你爸爸呢，也出差了吗？”卢瀚文接着他的话问。
卢瀚文这句问话完全出于无心，黄少天却怔了怔。喻文州反应很快，出言打断道：“小卢，你不是说要让少天帮忙看一下你的装备吗？”
“啊啊对！”卢瀚文自知失言，话题拐了个弯，继续拉着他往卧室走，黄少天却笑起来。
“其实没什么，”他坦然而清晰地说，“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