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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追及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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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几天出去浪,大家五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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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可惜这一年并不走运,喻文州腊月二十九才回到家中,彼时黄少天一家早已离开了本市。

喻文州尽心尽力陪了父母几天,勉强待到初三又走了。公司里在忙一个海外项目,外国人可没有春节的概念。

这种繁忙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黄少天开学一个月后才有所好转,期间喻文州还去了一趟美国。这趟公差结束,事情总算了了大半,喻文州也终于可以不被打扰地度过一个周末。

——准确来说,是不被公司里的人打扰。

周六下午,喻文州接到他母亲的电话,“文州,还在忙吗?”

“没有,在家呢,”喻文州敏锐地捕捉到他母亲话音里的焦急,“怎么了?”

“是少天……他和室友闹矛盾,从学校里搬出去了。”


喻文州听完电话就开车往L大走,据他母亲说,黄少天现在住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青旅。

对搬出寝室的原因,黄少天和他的辅导员各执一词——这“一词”主要是矛盾的责任在谁身上。辅导员说黄少天的室友向自己反映了黄少天在寝室的一系列问题,黄少天说他室友傻逼。

孰是孰非,喻文州现在不想去计较。他更多生气的是,出了这样的事,黄少天竟然瞒着他。

其实黄少天不只瞒着他一个,他压根就谁都没告诉。他搬出寝室这事还是辅导员打电话告诉他家长的,黄妈妈接到电话差点没背过气去。她打电话给黄少天,母子两个在电话里大吵一架,黄妈妈歇斯底里地说“有本事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别回来了”,黄少天冷笑着回她“好啊,不回就不回”。

再打过去,黄少天干脆直接挂掉了。

这下黄妈妈是真的慌了,当即就要买机票飞B市,被黄爸爸好歹稳住了。黄爸爸怕喻文州工作忙没敢直接打电话过去,转而给喻妈妈这边来了个电话。

据黄爸爸说,其实辅导员在电话里说了他和黄少天联系过,“少天只是有些冲动,希望家长能和他好好沟通一下”。喻文州猜黄少天会决绝成现在这个样子,和黄妈妈那通电话脱不了关系,可这并不是他能干预的事。

如果黄少天能早一点来找他,如果。


喻文州循着地址找到了那家青旅,藏在学校附近一处老旧的小楼。L大西侧这片区域的历史喻文州有所耳闻,当年有地产商相中这里,却遭遇了“原住民”们的漫天要价,谈判过程中甚至起了肢体冲突。久而久之这一带的开发计划竟被搁置,最终成了小旅馆与群租房的聚集地,据说还隐藏着红灯//区。

幸好黄妈妈没有亲自过来,喻文州抬头看了眼外墙钉着的简陋招牌,跨进了单元楼的窄门。

屋内光线黯淡,前台坐着的招待,整张脸都笼在显示器的惨白荧光里,听见喻文州叫她,有些不耐烦地摘下一只耳机,抬眼打量了一下,也没问着要证件,扯过旁边的一个登记簿,查了查,报给他一个房号。

“好的,谢谢。”

那招待早已把耳机塞了回去,也不知听见没有。


楼梯间里弥漫着老旧房屋的烟尘气,开春下了几场雨,那灰尘里又掺杂上霉味。喻文州小心避开堆放得到处都是的杂物,一路找到那个房间。

喻文州敲了敲门,屋里响起一个含混的声音,“谁啊?”

“我是来找人的。”

“等等啊。”

隔着门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响动,有压低的男声说“卧槽不会是警//察来了吧?”,另一个嘲笑着回他,“你见过警//察这么客气地敲门?”

——这里的隔音还真是不怎么样。

门很快就开了,一小半。一个穿着卫衣的男生探出头来,眼泡肿胀,“你找谁?”

“黄少天,前台告诉我他住这儿。”

“哦,你说新来那哥们儿。”穿卫衣的男生趿着拖鞋进去了,冲里屋喊了一嗓子,“喂,有人找。”

喻文州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香烟与方便面味,熏得他皱了皱眉。

饶是早有准备,等他看清房间里的状况,还是吃了一惊。这里显然是原来的住房改的,面上打着青旅的旗号,性质更近似于群租。房间面积不大,客厅里塞了两张上下铺和几套桌椅,遮天蔽地,密不透风。

“他在里间。”卫衣男生大大咧咧地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卧室的门关着,喻文州敲了敲,没有反应。他试着拧了下把手——门没锁。

喻文州推门进去,黄少天坐在床上,膝上放着电脑。他毫不意外地看了喻文州一眼,又低头盯着屏幕,面无表情。

喻文州环视了一圈黄少天现在所住的屋子——还好,至少只有他一个人。地面上躺着只小行李箱,旁边摞着两个盆,最上面那个放着毛巾和牙具。这屋子单独分隔开,有床却没有桌子,一把椅子孤零零地摆在床边,放着黄少天的书包,还搭了件外套。

喻文州想起客厅里凌乱地凑在一起的那些桌子,和桌上堆着的满当当的东西,大概明白了。


“我们聊聊吧。”喻文州温和地开口。

“我妈让你来的,对不对?”黄少天脸上燃起种抗拒又嘲弄的表情,“派你来抓我回去,再摁着我的头给辅导员和我那几个傻逼室友赔礼道歉,还替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犯,是不是?”

喻文州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未及开口,黄少天已经一股脑地说了下去:“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相信那几个室友的话,就没人肯听我说?辅导员是,我妈也是,现在连你也——”

“少天,”喻文州打断他,看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一定觉得,我也和他们一样?”

趁着黄少天愣怔的工夫,喻文州无奈地补充道:“你看,从进门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说。”


喻文州很快听黄少天讲明了事情的始末。都说大学室友会是你一辈子的铁哥们儿,其实不过是共同生活这层关系给人以更多相互了解的机会,至于相互了解的结果如何,那也是分人的。对黄少天而言,显然这结果不怎么愉快。

黄少天有两个室友是高中同学,其中一个正是当时向他转达社科女生舞会邀约的那位。一开始他还拿这事调侃过黄少天,直到他发现自己的高中同学——也就是黄少天的另一个室友——喜欢那个女生。从那以后两人和黄少天之间的关系就很有些微妙,不至于正面冲突,只是回避了绝大多数往来。

事情在黄少天彻底拒绝那个女生之后反而有所好转,他室友觉得来了机会,很是跑去献了阵殷勤。直到这个学期,前脚刚领了好人卡,后脚就在系篮球队的选拔中落选。系队要求严格,不过新生里入选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黄少天。

旧仇新怨,都落在黄少天头上。

这室友处理矛盾的方式也够别致,不愿意和黄少天住一起,就拉着他的那个高中同学,跑去辅导员面前说黄少天太吵,半夜开黑打游戏,影响全寝室的睡眠还屡劝不听。辅导员想了想黄少天的话痨属性,先就信了几分。


“然后他就来查寝了,结果正好看见我在打游戏。”黄少天愤懑地捶了下床,“靠我都一周没玩了!还是因为出了野图才上线的!再说那会儿还不到十点好吗?”

“所以你真的有半夜开黑?”

“你听他们扯。”黄少天冷笑一声。

“你不是还有个室友吗?他应该能向辅导员证明?”

“他啊,”黄少天一脸不屑,“他就是一怂货,亏我之前看错了人。”

大学寝室里闹矛盾也常见,大多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辅导员岗前培训里讲这种情况的应对,都是以沟通疏解为主,更换寝室已属于不得已的法子。

辅导员过来查寝时,抱的就是开导规劝的想法,完全没想到他面临的会是这么个局面,用“黄少天批判大会”来形容也不为过。从他撞上黄少天打游戏开始,那个率先找上辅导员的室友就彻底放弃了表面和平,带着他高中同学数落黄少天在寝室里的种种不是。黄少天boss没抢成已经足够心烦,听着他三分真七分假的话,当即用比平时快出一倍的语速怼了回去。


“好了都先冷静一下!”辅导员听了一阵,被吵得脑仁疼,“你来说说吧,”他转向一直沉默着的最后一位同学,“寝室里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黄少天和他的那个室友还相互瞪着,谁也不服谁。这件事上黄少天自认占理,辅导员问剩下那个人,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谁成想,那人开口一句便念得好似狗血连续剧里的经典台词,“黄少,大家也都是为你好,劝你的那些,有的还是应该听听。”

话音落地,放在辅导员那里,叫水落石出,放在黄少天这儿,叫三人成虎。

黄少天盯着那个人,甚至忘了反驳。

一直以来,由于和剩下两个室友关系微妙,黄少天都和他走得比较近。虽然尚未到密友的程度,但一起上课吃饭打球开黑都是经常的事。黄少天拿他当朋友,却受了兜头一盆冰水。

寒意入骨。

被冤枉和被背叛,哪个更难受还真不好说,反正黄少天是一起尝了一遍。喻文州听他说完,知道他面对的其实是比仇恨更加隐秘而疯狂的情感,叫嫉妒。


黄少天把电脑放在一旁,屈腿坐在床上,手指抠弄着床单上的一处破口,脸上写满失落。

这种事从头回忆一遍还是有些艰难,喻文州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忍不住伸手摸摸他头发,柔声说:“辛苦你了。”

“你是那天晚上就找到这儿来了?”喻文州试探着问。

“没,在外面的酒店住了两晚,然后才找到这么个地方。”

黄少天一直没回寝室,也没告诉室友他去了哪儿,他室友怕出什么事担责,跑去报告了辅导员。辅导员险些以为黄少天愤而出走,着急忙慌打电话,没想到顺顺当当联系上了,拉扯几个来回,还是问出了黄少天落脚的地点。听着是在L大西边那片,辅导员心里就是一沉,最终决定交给家长来劝。


“所以寝室能调吗?我也觉得你能换一间是最好的。”喻文州说。

“能,但学期中不给办,也没有空的,得等下学期开学。”黄少天打了个哈欠。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找租房呗。”黄少天有些不耐烦。

“还好找吗?”轻描淡写的语气。

“不怎么……你在套我的话?!”黄少天反应过来,眼神掷过来像刀子,“你是相信我了,但还是要带我回去,对不对?”

黄少天冷哼一声,“别想了,我宁肯住在这儿也不愿意回去。”

他这几天估计都没休息好,离得近了,黑眼圈和红血丝都很明显。即使是这样,他身上那股倔强劲也没有变,喻文州毫不怀疑他说到做到的能力。

“这附近像样点的房子,即使只租一间卧室,一个月租金多少,你有了解过吗?”

“嗯。”黄少天抿着嘴短促地点了下头。

“我猜你卡里的钱并不够,是吗?”

这是自然,否则黄少天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方。他卡里有一整学期的生活费,足够他手头宽裕地在学校里生活,可在租房面前还是捉襟见肘。黄妈妈希望他回去,租金也是她用来逼黄少天就范的法子。

“我可以找远一点的地方,大不了每天坐地铁来回,钱不够还可以去找兼职和家教,反正不需要你们操心。”

“每天花两个小时在通勤上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轻松,像你这样才成年的学生,还只租这么三四个月,付不了押金和全款,房东轻易不会租给你。如果又是附近这样的环境,你家里和我都不能放心。”

黄少天埋着头,没有说话。其实自从搬出寝室他就一直在找房,价格能够承受的那些,要么租期不好,半年或一年起租,要么距离太远,交通不便。好不容易看到个还算符合条件的,房东听说他才是个大一的学生,当即挂了电话。


喻文州看着,多少有点不忍心。他来之前受了黄妈妈的千叮万嘱,务必要劝黄少天搬回寝室,现在知道了始末,他心里也不想让黄少天回去,可又不能不向黄妈妈交代。不然等黄妈妈亲自过来,事情只会越发不可收拾,除非——

喻文州坐在那,忽然轻轻笑了笑。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黄少天拧头盯着他。

“折中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得看你愿不愿意。”喻文州一副打商量的语气,“我那里还空出来一间卧室,离L大开车不到半小时的路程。我去和许阿姨仔细说说,她应该能同意。”

喻文州用他带笑的眼睛看过去,“所以少天,要不要考虑一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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