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糖白粽

【喻黄】追及 28 (END)

可以期待评论吗(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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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喻文州挂断电话走回卧室,黄少天坐在床边,像是还在愣神。

喻文州尽可能放轻了语气开口:“我查过了,最早一班飞机在六点半。”

黄少天转过头来看他,表情空白而茫然。喻文州看得一阵心疼,刚想走上去,黄少天却突然醒神似的,一下子站起来,简短地说:“我去收拾东西。”

他的声音有些哑,喻文州沉默地点点头,拿出手机买了两个人的票。


凌晨的街道格外通畅,天色漆黑,路旁的建筑也漆黑,只有一支支街灯,在窗外连绵不绝地晃过去。

太安静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黄少天终于受不了似的,伸手拧开电台,这个时间几乎没有节目,调来调去,倒是有一个频道在放歌。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

黄少天“啪”地一声关上了旋钮,脸色有些难看。

“睡会儿吧。”喻文州忍不住轻声说。

黄少天抿着嘴点了点头,向后倒在座椅上,闭上眼,仿佛真的采纳了这个提议。


喻文州停好车,还没叫黄少天,他就已经睁眼,伸手解开安全带。

他一直没有睡着,伪装睡眠只是用来隔离外界的方式,不然像这样沉默地走上一路,他怕自己会发疯。

他们来得有些早,值机柜台还没有开。喻文州去旁边的麦当劳给他买了份早餐,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放在他手上,看向他的眼神很明白:你需要吃点东西。

他是需要,不光需要吃东西,还需要睡眠。黄少天很清楚,等几个小时以后飞机落地,迎接他的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场景。

于是他撕开包装,近乎机械地开始咀嚼和吞咽。

早餐吃到一半,值机柜台也开了。黄少天加快了速度,三两口把剩下的东西塞进嘴里,就着杯底的豆浆囫囵咽了,起身对喻文州说:“走吧”。


安检队伍不长,候机大厅里冷冷清清,登机口前的座椅上一片空荡。黄少天将书包扔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头无力地埋进掌心。

身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有熟悉的体温贴近。喻文州揽住他,俯身贴近他的耳朵,说:“你可以靠在我身上。”

被竭力压抑的情绪突然不管不顾地开始冲撞,黄少天猛地拧身扑上来,把喻文州抱了个结实。喻文州似乎愣了愣,抬起手环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周围有乘客投来或诧异或好奇的目光,然后又不自然地转开了。两个当事人都顾不上这些,只是安静地抱了一会儿,直到黄少天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拿手背蹭了蹭眼睛。

还远没到应当哭泣的时候,但情绪翻涌的那个瞬间,人就觉得什么也没有。一切焦虑、无望、恐惧全部兜头砸下来,砸得世界都白茫茫一片。有希望吗?希望是什么。

如果没有喻文州,他要怎样接起那个电话,怎样收拾箱子,怎样给自己买票,怎样一个人打车来机场,怎样值机,怎样等在这里……简直不敢想。

手机里一直没有动静,家里这时候应该完全分不出心来管他。通知登机的广播响了,附近的人纷纷起身整理行李。黄少天背上书包站到队尾,喻文州拉住他的手,自始至终没有分开。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大面积心梗并发心源性休克,医生尽了力,还是没能抢救过来。

黄少天陪父母等在走廊里,听到消息的时候脑中“嗡”地一下,然后一切声音景象都仿佛很遥远。黄妈妈已经快要崩溃,他和黄爸爸两个人才能扶住她。眼睛被什么东西糊住很不好受,黄少天抬手一抹,抹了一手的水渍。

喻文州和他爸爸妈妈也在,喻妈妈一直抹着眼泪。医院里还有些手续需要处理,大部分都需要家属签字。黄爸爸脱不开身,最后还是黄少天站起来,说我来吧。


医院到底不是适合告别的地方,很快殡仪馆的车就到了。到了那边也还是各种手续,一并知会亲友、确定后事。能帮上的地方,喻文州都尽可能在帮忙,但他毕竟不是亲属,很多地方不好参与。

黄爸爸被黄妈妈分去了不少精力,很多事就只能黄少天来处理。其实从性格上多少能看出来,黄妈妈是被一路疼宠到大的,后来结了婚,黄爸爸也对她十分迁就。这回黄少天外婆去世,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黄妈妈的情绪始终游走在崩溃边缘,几乎只有黄爸爸能劝得住。

黄少天的外婆以前在单位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人缘一直不错。告别厅搭好以后,不断有以前的同事或下属前来吊唁。黄少天负责接待,由此新知道了很多名字,有一些居然觉得熟悉。

他那时候没工夫想,静下来突然就知道了。大年初三的那个早上,两家人围坐在客厅里,这些名字从长辈们口中钻出来,如同一个个无意义的符号。

黄少天只来得及快步走到转角,便再也忍受不住,袖子搭在眼睛上,身体抖得靠在墙上滑下去。

今天以前的某个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什么都有了,亲情爱情,多少人一辈子无法兼得的东西,他却拥有得很轻易——太轻易了,几乎让他忘记了生活的原貌,本就不可能一甜到底的。

喻文州找了过来,对此他毫不意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是在等他。

他有太多话想和他说,曾经温馨的幻想、无法实现的愿望、注定存在遗憾的未来,却统统无法宣之于口,只能莽撞地栽进喻文州怀里。

身旁人来人往,不过并没有人有所在意,在这里这样的场景再寻常不过。黄少天借着这层名正言顺的外壳无所顾忌地拥抱住他,如同在风暴里驶近最后一片海湾。


在这个拥抱里他们仿佛还交换了一些意识,总之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默契地减少了交流。

一来黄少天真的很忙,他现在的角色,也可称得上一声“顶梁柱”;二来身体的接触如同瘾症,只会有不断的渴望而不存在满足。周围都是认识的人,次数多了难免被人察觉不对。

更多的时候喻文州只是在旁边看着他。黄少天憔悴得很明显,不时去洗手间往自己脸上拍两把冷水。在人前他始终表现得很得体,一并小心照料着黄妈妈的情绪。短短两三天时间他仿佛已经瘦出棱角,又或许是他之前不常做这种紧绷的表情。

带着剧痛的成长,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


黄少天在学校里的假请了一周,喻文州和他一同回来又一起走,再次受到了自家父母“要多多照顾少天啊”的叮嘱。

“一定的。”喻文州答道。

葬礼结束之后,黄少天把剩下一点时间都留给了家人。黄妈妈逐渐缓过来一些,但还是非常伤心,时不时总会偷偷抹泪。

回B市后黄少天花了一些时间调整心情。离开G市以后他的情绪反而更为脆弱,或许是自我保护机制过了期限,又或许是他不必再担负起什么“责任”。很多东西突然而然又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好在还有喻文州。

这件事虽然疼痛,但终究无法压垮他。或许以后的他将更加无畏,至少他知道自己和喻文州之间的感情,只会在这些波折中更加平稳坚固。

一个愿望破了,还可以用更多的愿望去填补。


清明黄少天又回了趟家,这次喻文州没有再跟回去,有些时间应当留给他和他的家人。

黄少天回来那日喻文州照例去机场接他,和之前每一次一样,等在托运行李出口。黄少天看到喻文州,依然像之前常做的那样扑上来,喻文州接住他,先向他脸上望了望,似乎并没有什么阴霾。

“找时间我们去海洋馆吧。”黄少天突然说。

这话没头没脑,喻文州倒愣了愣。

“是你去年答应的!”黄少天不满地提醒。

黄少天说他在飞机上度过的三小时里一直在梳理往事,理着理着突然就想起这事。外婆刚去世那段时间他完全没办法回忆,现在却逐渐坦然。那些经历曾经是温暖的,没理由不让它一直温暖下去。


于是他们真找时间去了一次海洋馆。难得无人的走廊,两个人在水箱前交换了一个吻。游鱼的身影沉默地倒映在玻璃上,仿若某种深沉的见证。

“去年五一就想这么干了,”黄少天把头埋在喻文州肩膀上,声音有些闷,“你那时候简直……”

“嗯,”喻文州轻声答应,“当了一阵坏人。”

黄少天解恨似的一口咬在他肩膀:“亏你知道。”

喻文州摸摸他的头发,黄少天从他臂弯里抬起头。已经是个半大青年了,肩膀宽阔,眼神明亮。是他曾经的弟弟,也是他未来的伴侣。

“你知道,”喻文州的声音柔和得宛如梦呓,“有时我也会担心,不能给你最好的。”

黄少天定定看着他:“我不要你给我什么,我要我们两个一起实现。”

“好,”喻文州亲亲他的额头,“还有什么愿望,都可以说出来。”

“海洋馆算一个,已经实现了。”黄少天狡黠地笑了,“剩下的愿望都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但你可以猜猜看。”

他们都有许多愿望,有关未来,有关彼此。喻文州想,这其中一定有一个,是他们共同的,要一直等到故事终点那天才能知道答案。


而在那以前,他们还有人生的漫漫前路,数不清的景致,绵延不绝的风光。

他们会一起经历很多好事,也会遇上一些坏事,当然更多的都不好不坏,可那些都不本质。

无论好坏,他们都将一起经历,喜忧互分,悲欢与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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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写这篇的初衷当然是为了写“年龄差”,之前在某一章的最后也提过。当然作为一个单纯的年龄差paro其实写完17章就可以打上END了,顶多再加个18章的R作为番外,结果又一口气(并不是)多写出10章,一半是因为我对日常执着的萌点,另一半多少还是贪心。我对这个背景下喻黄相处模式的理解、两个人位置的变化与成长、亲情爱情、生活波折,都想讲一讲。

总之想说的都在文里了,或许有的写出来了有的没有,至少这个长篇我不会再锁了(笑)。结尾的刀在第一章就有铺垫,所以真不是我一时兴起。

因为格外日常的缘故,这篇文我写得格外细致,写完以后只想大喊三声我想搞有!病!的!所以接下来大概会有一些不那么细腻温柔的尝试,不过在此之前先容我歇一下,或几下。

算算所有埋下的梗起码够我再写三个番外,等我以后慢慢填上它们。

谢谢大家,我们下个故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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