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追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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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吃完晚饭，看时间来得及，黄少天去了趟地下超市。是他自己结的账，进门时就和喻文州说好了。
喻文州开车送他回学校，两人在北门分开。喻文州叮嘱他有什么事联系自己，黄少天笑着答应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没拎东西的那只手冲喻文州挥了挥。
接下来的两周黄少天都在军训，喻文州中途发微信问了问——那天从理发店出来他们的好友就加上了。黄少天回复他一切都好，怕他不信的样子，还跟了个“得意”的表情。喻文州看到回复笑笑，放下了手机。
黄少天身上有十分明显的他这个年龄的特质，倔强、自尊心强、不轻易寻求帮助——尤其是向比他年长的人。喻文州本来应该再早一点见到他，在他坐飞机来学校报到的时候，可黄少天死活不答应，为此还和他妈妈吵了一架。黄少天表示他都已经成年了，一个人过来报到完全没问题，不要再拿他当小孩子。黄妈妈又气又急，和喻文州打电话时声音都发着抖，不过还是做了让步。
“您放心，我一定多照看他。”喻文州再三向她保证。
从见到黄少天到现在，该怎么照看、照看到什么程度，喻文州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阶段的年轻人需要多一点空间，黄妈妈那边又不能不交代。好在黄少天对他不像有隔阂，喻文州不必兜着圈打听他学校里的情况。
喻文州想着等军训结束再问问他近况，没想到黄少天先联系了他，说家里有东西寄过来，给他的。喻文州无奈，和黄少天依旧约在北门，果然见黄少天一手拎着一个盒子出来，一盒流心奶黄月饼，一盒沉甸甸的点心。
喻文州接过东西放进后备箱，听得黄少天在一旁解释说明：“我妈说你在B市这些东西一定都买不到正宗的，正好要给我寄东西来，顺便也给你捎两盒。”他笑嘻嘻地总结，“所以不用感谢我妈，你这都是沾我的光！”
“既然是沾你的光，那今天我请你吃饭吧。”喻文州提议，“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蛮不错的私房菜馆。”
欸？黄少天的眼睛明显亮了亮，可旋即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必了不必了，今晚班里有事我还是在学校吃吧。”
像是怕自己反悔，黄少天挥了挥手就匆匆跑进了校门。
路上喻文州先打了个电话给黄妈妈道了谢，回去后又给家里打了一个。
“妈您有空还是和许阿姨说说，这样也太客气了。我请少天吃了一顿饭，那边就回过来两个点心盒，这让我怎么好意思？”黄妈妈本姓许，十岁以后，喻文州就一直叫她许阿姨。
“我一直给她说不用来着，她找我问你的地址我都没给，没想到她寄到少天那里去了。”喻妈妈提起这件事也是叹气，“你没请少天吃个饭？也算回礼了。”
“我请了，少天说他有事，我看倒像是许阿姨特别叮嘱过。”
“这……我再和她说说吧。”
后来据喻妈妈说，黄妈妈坚决表示以后少天要麻烦他的地方还多，两盒点心算不得什么。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从黄少天外婆对自己的照拂讲到两个孩子小时候一起玩的情谊，总算是劝动黄妈妈以后别这么客气，顺便也叮嘱喻文州一定记得多照顾点黄少天。
“他要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你就多问问他。”
“知道了，您放心吧。”喻文州感觉自己已经不知做出过多少遍保证。
那两个点心盒，最后都被喻文州拿去了公司。他一个人住，又不喜吃甜，点心的保质期不长，怕平白放坏了。
戴妍琦吃了两块，当即宣布她从前吃的都是假点心，掏出手机翻来覆去查了一阵，哀叹着说还都不好买，问喻文州是在哪家订的。
“家里人寄来的。”喻文州只好这么说。
临近国庆，公司里一个项目也接近尾声，喻文州作为小组组长，加班已成家常便饭。
“去吃夜宵么？”提议的人是王杰希，他和喻文州同在一个项目上，是另一个小组的组长。两个人自打进公司起就认识，一直关系很好。
“好啊，等我发完这些邮件。”
临近饭点突然有个紧急的电话会议，会后又有一些工作上的布置，到现在谁都还没来得及吃饭。喻文州处理完工作的收尾，和王杰希去了写字楼区的一家咖啡厅，这里也提供美式简餐。
这个点了咖啡厅里人并不多，他们坐在斜对门口的位置，边吃边聊。门铃响动，有人推门进来，喻文州不经意抬眼一看，正与进来的人四目相对——
是黄少天，西装革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小礼服裙的女生。
尴尬。
喻文州毕竟是经历过的，很快反应过来，问他：“新生舞会？”
“哈哈是是是，我们舞会在那边的多功能厅，好巧啊文州你怎么也在这儿你是还没吃饭吗？”黄少天干笑了两声。
“嗯，今天加了会儿班。”
黄少天带着他的舞伴往里走，经过喻文州身边时，喻文州笑着用口型比了个“加油”。黄少天没说什么，耳朵却肉眼可见地红了。
“那是谁？”黄少天经过后，王杰希问。
“说来话长，总之是家里朋友的孩子，在L大上学。”
“这个年纪的男生怕是不好对付。”王杰希笑。
“他还挺好的——你又有经验了？”
“家里亲戚多，有几个表侄和他差不多大。叛逆期油盐不进，他们家长总喜欢给我打电话，让我劝劝。”
喻文州仔细想了想，还真没听母亲说过黄少天经历叛逆期的事。说来也是黄家妈妈从小管教严格，恨不能在黄少天周围垒出一道桃花源。不光家里有门禁，出去玩必须提前报备，手机也严加控制。他们那个小区地段好，黄少天上大学以前从没住过校，难怪黄妈妈会对他来B市上学不放心至此。
今晚要是他妈妈坐在这儿……
“想什么呢？”
喻文州回过神来，笑道：“其实他们家里人拜托我照顾他来着，他妈妈管得很严又特别不放心，我在想要是她看到这事会有什么反应。”
“你会告诉他妈妈吗？”
“当然不会。”
喻文州微偏头看了看黄少天那桌，像是正聊得开心。从他这个位置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个女生的神情，期待写在眼睛里，表情也是鲜活的，认真和羞怯像戴着的那副耳坠，随笑意微微晃荡。
是正当年少的喜欢。
“说起来，你的事告诉你妈妈了吗？”王杰希突然问。
“没，”喻文州收回目光，垂眸盯着桌上的沙拉，“不过我觉得她应该已经猜到了。”
“哦？”王杰希挑了挑眉。
“她那天突然在电话里说，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只要我开心快乐，能不后悔就好。后来我查了查，她一直在追的那档调停家庭纷争的节目，最新的一期正好讲到一对因为出柜而决裂的母子。”
“那怎么还一直给你安排相亲？”
“最近半年已经少很多了，我猜是因为我一直没说，她到底不肯放弃试试。”喻文州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
临走时黄少天那桌还在，喻文州没去打扰，和王杰希默默出了门，二人在停车场分道扬镳。
回家路上喻文州听着广播里的新闻，听来听去也没听出个太新的意味。像高中时的某一类习题，题干的模板都是一样的，只有方程和数字变来变去。
汽车在熟悉的景物间平稳地行驶，“嗡”，手机振动的声音，然后又是一连串的“嗡嗡嗡嗡”——这下是新鲜事了。喻文州猜是黄少天发来的消息，开车不方便，他便干脆攒着。等到了楼下，从车里出来，喻文州按亮屏幕。锁屏壁纸上的通知，上下翻滚着像是没有尽头。
“文州你听我说！！”
“那个真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我的舞伴！！”
“我也没打算追她！！”
没等来回复，黄少天干脆讲了一遍新生舞会的始末。原来是那个女生的室友通过他室友找到他，向他委婉地转达了想要一起去舞会的意思。黄少天本来也没什么特定的目标，见那女生人还挺好，就答应了。答应之后自然十分绅士地补上了一个邀请，然后顺理成章地和那个女生一同来了舞会。女生说她今晚没顾上吃饭，舞会后黄少天便带着她来这家咖啡厅吃夜宵，谁成想正好撞见喻文州。
其实对自己没必要解释这么多。喻文州想着，没去摁电梯，站在楼道里回他：放心，我不会告诉许阿姨。
想了想，又不嫌事大地加上一句：我看那个女生好像很喜欢你。
黄少天秒回：怎么你也这么说？你们不是只打了个照面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喻文州还在文本框里打字，下一条消息已经过来了：我室友也是这么说来着，可是我觉得就这么直接下结论不太好吧？别人说不定只是想找我去参加一个舞会呢？
喻文州握着手机，正不知该怎么回复才好，对面紧接着发来了另一条：他还一个劲怂恿我主动点，可是我对她真不是那个意思。舞会的目的不是联谊么，又不是相亲。
至少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这就好办了。喻文州将原本打上去的字全部删掉，另外发过去一句：没必要勉强自己，也别为难别人。想想又补充道：以及我不会什么事都向你妈妈汇报，不必紧张。
对面发来一个“OK”的表情，喻文州笑笑，锁了手机。
电梯载着他缓缓上行，喻文州望着跳变的数字，突然觉得黄少天需要的是比自己的预估更广阔的空间。严苛的家庭环境从某种程度上压抑了他，又在另一方面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他的天真。他那种鲜活的个性，流动在体内的旺盛的年轻，都是喻文州许久不曾感受或看到的事物，让人想要给他更大一片天空去驰骋，却又怕他迷失了方向。
诱人着迷的事物总有其固有的危险性。有时这危险是指向旁人的，有时也指向自己，取决于这个人对此有没有意识。从那个女生的事情看，黄少天对他自己的引力根本还毫无知觉，那么喻文州也不会去提醒他。这该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而不是谁捏塑出来的样子，哪怕是血肉至亲——何况喻文州还不是。
也不知等他真正有所知觉的那日，这危险会扑向谁去。喻文州漫无目的地想，觉得这“吃瓜群众”的角色还蛮有趣。
或许这就是八卦的魅力？这下他倒是有几分理解戴妍琦。
电梯摇晃了两下，“叮咚”的提示音。到楼层了，喻文州迈步跨出了厢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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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向你啊